我下意识看看邢昀泽的办公室。里面果然有亮光。
什么时候竟这样用功了?
我说:“不用管他。做完你的事就可以了。他自己知道怎么关灯。”
到了楼下大厅,我一眼看见门外那道扶手,愣了片刻:可是林兆并不在那里。
也对,他是繁忙的。向来只有他于百忙之中抽空与我吃饭聊天,我想见他的时候,却未必得见。更何况我连个女朋友的名分也没有,无资格向他电话追问:你此时正在何地,与何人,做何事,何时能来看我……
刚到门外,有人迎着我走过来:“木小姐?”
我不解地望着来人:“是我。”
“我们太太想和您谈谈。”
“贵府上是……”
“林家。”
我警惕地后退一步,“林兆是否知道?”
“太太希望和您单独见面。是在没有人打扰的情况下。”
我暗想:这位母亲看来是个厉害角色。
我今日状态不佳,并不适宜对付这种人物。
“我能否拒绝?”我说,“我有一个女儿。她正在家里等我一起吃晚饭。”
“对不起,只耽误您十分钟,请不要推辞。”
这就是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我只好硬着头皮随他到了一辆加长凌志前面。
车门打开,车内坐着的正是林兆的母亲。幽暗的灯光下面,她身着华服,端庄美丽,保养得宜,并不显老。林家兄弟眉眼与耳垂都像母亲,这给了我一点莫名的亲切感。
我略略放松下来,说:“您好。”
“你好。”她伸手说,“请坐。”
“谢谢。”
我坐下来,旁边有人给我递上茶水,我便接过来拿在手上。
“木小姐,初次见面,我是林兆和林徐的母亲。”她说,“闻名已久,一直想见,今天才得到一个机会。谢谢你能来。”
“哪里。应该我先去拜访您才是。”
她笑笑,“工作很忙?”
“还好,为人打工,总要尽职。”我说,“我也已经习惯这样的强度。”
“听说你是个女强人。以前做过上市公司。”
“和前夫分手后就辞职了。”
“这没什么。”她笑说,“林兆很喜欢你,并不介意这种事。”
这话令我有些尴尬。
“……也许如此。”
她看着我:“他曾向你求婚,听说你没有答应。”
竟连这也知道。
我心中已闪过无数可能,斟酌词句,小心答她:“当时没有心理准备,只觉得太突然。这件事我一直抱愧。”
她只不语。
过了一阵,她状似无心提起:“有没有人曾经和你说过,你长得很像某一个人?”
巨石落地,我彻底放下心来:原来是为此事。
那么我可不必担惊受怕。
“有。”
“都怎么说的?”
“四年前过世的香港董氏千金董佩宜,长相与我几乎如出一辙。”
她深吸一口气,“噢,你知道了。”
“我看过报纸,也看过照片。”我说,“我还知道一些她的过去。”
她对着我笑起来:“那么,你什么都知道了。”
什么都知道,自然是好说话的。
“很抱歉,木小姐。这张脸是我们林家的噩梦。你是无辜的,但我希望你离开林兆。”
我沉默以待。
“也希望你离开林徐。”
要说这些,十分钟确实足够。
临下车时,我回头问她:“我所在的公司,目前租用的办公楼是林氏产业。此后租金是否保持不变?”
她微怔片刻,笑道:“当然。”
我便不回头地走了。
晚饭时牧牧吃得很少。尽管桌上全是她喜欢的菜色,但心事显然更影响她的情绪。
我放下碗筷:“牧牧。”
她也放下筷子,直直看着我。
“妈咪不会和林叔叔百年好合。但是妈咪也不会早死。”我说,“妈咪会和外婆一起陪着你,等你长大,好不好?”
母亲一惊,骇然看我,只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牧牧,又问一遍:“好不好?”
她想了一会,摇摇头,“不好。”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