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淡去,夜幕降临。
长安皇宫内,因着一桩贵妃入宫的喜事而罕见地灯火通明。
虽是喜事,却怪异地一片静寂,半点声响都无。
嘉翊宫内殿,大红色床幔层叠垂落,掩映着一个纤长曼妙的身姿。
盛今安头顶盖着喜帕,只能看见脚底方圆之地,她慢慢握紧袖口,将几根银针藏在手腕处。
听闻西秦国皇帝暴戾恣睢、嗜杀成性,是个听不得一点动静的怪物,此次和亲至此,可谓命悬一线,她半分都不敢放松警惕。
“吱——”
木质雕花大门被人轻轻推开。
她不由得心中一紧。
来了!
靴子踩在地板上,发出“噔”的一声,那人步伐轻微,不紧不慢,好似逗弄人心的恶鬼,要在杀死她前放大所有的恐惧。
盛今安摸着袖中银针,心脏剧烈跳动,好像下一秒就会蹦出来。
脚步声近到耳畔,她方圆视线突兀地闯进来一双黑底金纹的长靴。
这人停下脚步,站在她面前不到半米处,而后突然安静。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盛今安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从她盖着喜帕的头顶,到腰间紧握衣袖的手,再到紧紧并拢的双腿,这视线侵略感强到她仿佛被人扒光看了个干干净净。
一只大手突兀冲进眼底,光晕一闪,喜帕甩落在地,盛今安还没适应光线变化,那只手却迅疾如风,强硬扼住她的脖颈!
盛今安神色一变,呼吸被掠夺的憋闷如潮水涌现,再不能忍耐,她一手捏住秦郁手腕,一手摸出银针,如雷似电,扎进秦郁肘部麻穴。
秦郁手肘酸胀脱力,另一只手袭来按住她的肩膀,向下大力一压,将人按在床上。
男女体力差异天生注定,盛今安被迫倒在床板上却没有丝毫放弃,捏着男子手腕巧劲一拧,秦郁左手臂筋脉错位直直撞倒在盛今安身上。
“嘶——”盛今安倒吸一口冷气。
这一百多斤压谁身上都得缓缓。
“刺客?!”
秦郁撑起半边身子,盛今安手急眼快掐住身上男子脖颈翻身将人按下去!
这一下子,盛今安终于看清了这位恶名远扬大暴君的容貌,出乎意料地愣了愣。
凤眸长眉,鼻梁高挺,比寻常男性更柔和的骨相让他看起来异常昳丽,如今怒红了双眼,更显出雌雄莫辨的漂亮。
秦郁见她愣神,眼中厌恶之色越发浓郁,抬腿踹她,却被盛今安格挡,一时杀心更重:“滚下去!”
盛今安按着他手腕压在被褥间,忽然一愣神,不确定又摸了摸那脉,电光火石之间,联想到了宫中诡异慑人的寂静:“你中毒了!”
疼痛如同锥子狠狠敲击在他头顶,秦郁扬眉嗤笑,神态如常:“那又如何?要杀快杀,不动手就等着我杀你。”
话是这样说,可若是秦郁死在这里,怕不是她明日一早就会被大内侍卫追杀!
她只是一个和亲公主,大盛国还有自己体弱多病孤立无援的弟弟,她决不能死在这里!
所以,合作,让秦郁看到自己的价值,才是她活下去并能回国保护弟弟的唯一途径!
而这深入骨髓的毒素,就是绝佳的突破口!
她抬手将银针刺进手腕内关穴,这里能够有效缓解晕眩。
秦郁脑海中像是赤道迎来了北极的雪,持续多年的疼痛减弱,让他挣扎的力道都松了松。
有用!
盛今安再度一针扎在额角,此处致晕,但针对他这毒却可以晕止晕!
秦郁四年来从没这般放松过,日日夜夜被头疾折磨,太医院几百号人找不出一点办法,今日却在这和亲公主手上得以缓解。
秦郁没有领情,冷笑一声:“来威胁我的?你有什么目的?”
盛今安语气冷静道:“我没有什么目的,我们更多的是共同利益,而非敌对关系,我不会威胁你任何事情并能帮你解毒,你给我一个安稳的住处,如何?”
秦郁眯眼:“我若不同意呢?”
盛今安捻了捻手中的针,淡淡回答:“你应该知道医毒不分家,我能治好你,就能让你心智变成三岁稚童。”
秦郁盯她半晌,慢慢道:“藏好你的尾巴,最好别让我知道你有什么其他想法。”
盛今安心下微松,终于发现他们现在的姿势有多么奇怪,不由得耳尖一红,什么都没说从他身上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