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
到如今,哪怕小师妹已经醒来。
可她的身体,却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路线。
都不用脑海去发布施令,她足下踏出的每一步,便都是通向小师妹的道路。
【百年一条路线,尚且如此】
【那数百年,从幼时便修习至今的剑术——】
【却又如何,能成为说抛下,便抛下之物?】
从秘境回来后,小师妹便闭门,专心养伤。
而兰凝夏,也鲜少踏足回音阁内里,进得殿内,去见小师妹。
倒不是心存什么芥蒂。
只是……她畏惧了。
她怕真正看到小师妹,便忍不住像那日,一障之隔时,那般失态。
她怕她落下的每一滴泪,都会成为捅插在小师妹心口上的,一柄又一柄,锋锐无比的尖刀!
更怕看到,明明该是最难过,最痛苦的小师妹——
却要含笑说着,劝慰不了她,更劝慰不了小师妹自己的,宽慰之言。
只是想想,兰凝夏便觉整颗心,都像是浸进了苦海中。
又酸又涩,还如同遭受重浪拍击。
痛意绵绵不休,一阵接连一阵,没有尽头。
此刻,她立于回音阁外,与院中的小师妹,不过一壁之隔。
正如彼时,石塔底部,她与小师妹,也正是一障之隔。
只是那时,她想尽办法,却都不得入。
只能看着,那极为不祥的红光,从其内里,将身前那似雪般的莹白屏障,映照得殷红似血。
而如今,她却是能进,却又……不敢进了。
可是进或不进,小师妹是何状态,她又如何会不知呢?
那样习惯于天方初晓时,便于院中练剑的小师妹。
那般总在拔剑出鞘,试图舞出剑招时——
才又一次,发觉自己双腕无力,早已提不起剑,更斩不出剑式的小师妹……
她只消看过一次,便再忘不得了!
今日朗映怀欲赴圣域之事,兰凝夏其实早已知晓。
可为何,她最后出手相拦,却是在朗映怀,已同小师妹道别……
身处断虹宗外,一切尘埃落定之后。
兰凝夏闭上双眸,单薄的背部,向后抵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也许,是因为她很清楚】
【若她是朗映怀,有与圣域的前尘牵连……】
【便也会如他那般,义无反顾地前往吧】
她如今,之所以会留在这里。
便是为了安小师妹的心。
商玺闭关不出,禁制难破。
而晏颂之,在他醒来前——
朗映怀便以,身为妖族的本命天赋,对晏颂之的记忆,做了些手脚。
让他只记得自己重伤昏迷,而全然不记得,自己所受的重伤,是连同修为境界,一同吞噬的可怖程度。
之后,待得回宗之时。
晏颂之周身境界,恰好有突破化神,成就炼虚的迹象。
朗映怀便乘势设谋,以小师妹也处于将欲突破,随时可渡雷劫的状态。
作为缘由,支开了晏颂之。
让他渡劫过后,再重返宗门。
而为小师妹计,晏颂之自然,从来都没有不答应的。
至于鱼荀和朔灼。
朔灼从得知内情的那刻起,便转化成了凶戾冷漠的那一面。
再没有见他换回过。
而鱼荀,该发的疯,早在那个崩塌的秘境中,也已经发完了。
现在,这两人是在小师妹的恳求下,都去为晏颂之的炼虚劫护法了。
只是,暗地里,他们自己在思量什么……
兰凝夏却是不知道,也没精力去想了。
现在,朗映怀也走了。
这断虹宗里,除却不知要闭关到何时的商玺——
便也只剩下她,要立起来,做小师妹的支柱了。
静谧如水的沉夜里,兰凝夏双颊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她却是于此时,毫无征兆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在初始的疲惫沉痛后——
转瞬,便已经变得澄明而柔和。
如一泓,婉转缱绻的潺潺春溪。
【在他们回来之前,我要做小师妹的支柱】
她挺直腰身,一步步走至回音阁门前:“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