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在乌川州休憩七日,得到江冬乐与杨烁抵达齐通乡的消息后,沈临佑即刻带军出发。
约摸走了五十里,霍炀的军队从前方阻隔去路,沈军奋力拼杀,霍军却如发狂的豺豹,生生将路堵死,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韦震箭伤初愈,此刻拼杀下来似又有复发迹象。
谷梁英斩杀霍军两名将领,韦震见她走远,打马去追,褚玄先他一步将谷梁英接应回来,对二人嘱咐道:“还没到不要命的地步,都给我保护好自己!”
说完盯了盯谷梁英的肚子,怒道:“尤其是你!”
辞风见情形不好,为怕将霍军引至齐通乡,只得命谷梁枫带领弓箭手打掩护,使众军撤回乌川州。
这时贾腾从霍家军中拍马追近,扬声道:“沈临佑,这是我家主君给你的见面礼,剩下的且等你慢慢收!”
说完将一个包裹丢到军中,韦震拿枪挑开,只见里面是一条断臂。
贾腾道:“莫不是连昔日同袍都不认得了?”
众人撤回乌川州,紧闭城门坚守不出。
韦震道:“方才撤得匆忙也未细看,贾腾那话是什么意思?”
方仕然咳了两声,惨白着脸道:“莫不是又有谁落入了他的手中?”
辞风道:“以平川府为首的西南地界,大多城镇太守都已倒戈投向霍炀。长青阜的首领孙禹见郑阳晖被杀,直接连城门都开了,我们在西南的大半补给都成了霍炀的囊中之物。江冬乐与杨烁已经安全抵达齐通乡,应当没有其他人了。”
这时牙将进来报曰:“霍军用投石车往城内打了数只包裹,属下等人打开来看,皆是人的四肢还有躯干。”
沈临佑深吸了一口气,“去城楼。”
“主君不可!”方仕然道:“万一是霍炀诱你前去射杀……”
沈临佑截道:“你与韦震好生休息,不可出来。”
他径自向外走去,辞风也跟了来,沈临佑喃喃道:“但愿我是错的。”
辞风目视前方,语气沉重:“无论哪个结果,都是莫大打击。”
两人上了城楼,霍炀右眼包着绷带,扬声道:“沈临佑,我现在送你最后一份礼,让你看看为你卖命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贾腾挥下手中的刀,投石车再次射来了一个包裹,直直冲着沈临佑的方向而来,众人惊叫:“主君小心!”
可沈临佑动也没动,只是死死盯着霍炀的眼睛,那包裹从沈临佑的旁边呼啸而过,扬起他的发丝几缕,接着重重砸在后面的石墙之上。
包裹散开,里面一颗头颅露了出来,正是七窍流血而亡的延良。
沈临佑低头看着地上的包裹,脑海里不知怎么想起初次见到延良的时候。
那时长玉州内,延良衣衫半旧,仍难掩其玉树临风,一身傲气。
他在官署内,听到一人在外面对小将道:“沧州延良,仰慕沈氏门第,特来拜谒。”
原来一晃,已经十年过去;原来十年,已是新月落长川,江湖变桑田。
幕府内,韦震咆哮道:“老子什么样的死人没见过?你们就是缝,也要把他缝起来!”
沈临佑浑浑噩噩走进屋内,辞风道:“延良欲毒杀霍炀,计划败露,反被灌了毒药,临死前啐了一口喷进了霍炀右眼,据说毒药烈性太强,如今霍炀右眼视物不清,复明是没可能了。”
沈临佑双目通红,蹲在韦震身边按住他的肩膀,韦震头也不回,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我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还是在骂他,原来狼心狗肺的是我,原来自诩最了解他的人,却在他决意赴死的时候还在咒他恨他。”
沈临佑忍得鼻子发酸,将情绪硬生生憋回肚子道:“我已命人摆好供案,今日好好祭拜郁海、延良,留得来日,亲自为他们报仇雪恨。”
天色似乎从未这般阴沉过,空中一片雪花也无,只有悠悠郁气无声无息地凝结在身边。
那飘渺虚无的东西,在这一刻似乎都成了肉眼可见的存在,凝结在血泪里,伤疤里。
方仕然托着病体斟了两杯酒,双手颤抖道:“郁海、延良,这两杯酒,是大家一起敬你们的。若你们在天有灵,请保主君得临天下,保其盛世绵延,再无战乱。黄泉路遥,君且稍待,等报得吾等兄弟之仇,某自当共赴奈何,再陪二兄痛饮到老。”
霍炀伤了右眼,这次是铁了心要沈临佑的命,大军在城外驻扎两个月仍不退去。
如今西南无路,北方被堵,又一连下了几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