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龙郡外,辞风正与众将商讨攻城方案。
以他的私心来讲,投靠孔家完全属于迫不得已的下下之策。他原想要沈临佑拿下怀盐城,韬光养晦两三年再趁机攻入姜家。
可如今沈临佑选择了下下之策,因为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耗了,他放弃了云梨,可不意味着要看她去死。
早在去年,就有各路消息传来。
那时,不但有云梨落入霍炀手中的噩耗在前,更有司空涧背叛他的事实在后。
他自此性情大变,日夜酒不离手。
虽然早有两人出逃的消息传出,可事实究竟如何却无人得知。
所有人都在看他挣扎,沈家军期盼他能涅槃重生,各家军阀希冀他从此一蹶不振,黎民只当他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的压力无处宣泄,苦闷无人诉说,每日只能靠着烈酒入睡。
辞风问他:“打了沧龙郡,从此就与姜家乃至韩家彻底成了对立面,你想清楚了吗?”
沈临佑靠坐在椅背道:“早晚都是对立面,已经两年了,朝都我必须要进去。”
“孔司昱可不是伏炳天,他既不娇奢狂妄,也不暴虎冯河,孔家的一众将领里属他最有才华。”
沈临佑淡淡道:“只可惜他暂挂了首领的虚名却并不是真正的首领,那些老家伙多有不服,时常借怡清公主的名头打压他。以他的性子必不会让孔家一直处于内讧的不利状态,那些老家伙还能作威作福多久?他既松了口,那就是让我们入了朝都以便助他一臂之力。”
辞风道:“你选择孔家,将来的路只怕会越来越难走,你挺得下去吗?”
沈临佑的眼眶忽然有些发烫,他挺得下去吗?云梨都在霍炀的手中活下去了,他还有什么挺不下去?
客栈里,酒客们还依着方才沈临佑的话题滔滔不绝说着。
司空涧无心再听,转过头斟了杯酒,忽听有人道:“要我说,还是司空氏那个叛徒最为可恶,若不是他,沈二郎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司空氏?可是那个给霍炀做了面首的司空涧?”
酒客拍掌道:“就是他!”
司空涧心头一震,整个人如堕冰窖,浑身冷颤。
有人说:“他不是被胁迫的吗?”
“这事谁说得准?听说霍炀男女通吃,老早就看中那个小白脸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下手。你们说,委身就罢了,却还把旧主卖了,听说郁海和延良被杀,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听到这里,司空涧已是止不住地浑身发抖,云梨忙握住了他的手。
酒客们还在继续议论着,“前儿听闻司空首领亡故,莫非是被这儿子气死的?”
“可不是吗,据说司空升听了儿子的境况后直接一病不起,没撑够半年就撒手人寰了。”
“司空升一生高洁,没想到晚年竟出了这么不忠不孝的儿子,司空氏的声名都被他丢尽了,真是家门不幸。”
云梨望着司空涧如今的样子,心里害怕起来,握住他的手说:“我们回房吧。”
云梨拉着他站起身,刚走到楼梯口又听人道:“司空升没了,那丹肃城岂不是群龙无首?”
“可不是,听说霍炀已经派遣数万精兵北上,准备一举攻下宁州港和丹肃城。”
司空涧步子一顿,回身问道:“霍军走了多久了?”
那人头也未回,满不在乎地接话:“听说已有半月了,也不知他们会走水路还是陆路。”
众人还在攀扯闲谈,云梨拉着司空涧上了三楼。
进厢房前,司空涧垂着头道:“明日我送你去沧龙郡外,只要你安全了,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阿涧,”云梨握住他的手道:“你不要理会旁人如何说,你就是你,从未变过,只要血性犹在,你也仍是那个顶天立地、惊才风逸的七尺男儿,我们堂堂正正做人,不畏他人闲话。”
司空涧红着眼睛道:“若还想回到从前,我就不能再逃避了。我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没能做尽忠尽孝的儿子,反而使家族蒙羞。司空氏当年立下誓约效忠主君,我已经背叛过一次,绝不能再让后人活在耻辱里。
送你到他身边后,我会回去承担起我的责任,帮助司空氏击退霍军,尽我所能守诺,为主君在北方重铸军事堡垒,让他依然没有后顾之忧。”
云梨有千言万语,可此刻望着他,所有愁思都转化成了一个苦涩的微笑,”那我们还能再见吗?”
司空涧郑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