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又回了周太妃的房里帮她擦起了身子。

没多久，周太妃闷哼了一声，渐渐睁开了眼睛。

我没想到周太妃这么快就醒了，又惊又喜，“太妃，您醒了？”

周太妃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又凝目看着我，想从床上坐起来，嘴里说着：“我……怎么还没死呢？”

我连忙伸手扶她坐起身，“哎，您别乱动！呸呸呸，大吉大利，太妃您这回醒了，就算是今年过了一劫，往后好日子还长着呢，可别再乱说什么死啊活啊。阿月，太妃醒了，快把药端过来！”

屋外正在忙碌的阿月应了一声，“马上就来！”

周太妃艰难地笑了笑，“你这孩子，这嘴就跟浇了蜜似的。”

屋外的阿月这时端了药走进来，福了福身，把药倒进了一旁的碗里，“太妃大安了，长生姐姐就该放心了。您这一病，她根本就没睡几天好觉，对您比亲奶奶还要贴心！”

我接过她递来的药，嗔怪地看着她，“阿月，胡说什么呢。”

我一口一口地又给周太妃喂起药来，

周太妃顺从地慢慢喝完，幽幽地说：“就算阿月不说，我也知道你们谁对我好。柳絮她们以为我这个老婆子不中用了，好多话说起来都没顾忌。要照我以前的性子，早把她们一个个都砍了，可是现在，唉……”

我想了想，看太妃的脸色并不太好，安慰着她，“太妃您想那么多做什么？别人做什么事，咱们也不用理会。您还是赶紧好起来，我上次学的樱桃肉，您还没尝过呢。”

周太妃怎么不知我是在绕开话题讨自己欢心，她摸着我的手，顺着她说：“也就是你才真心对我好，唉，我死了也就算了，可还舍不得你呀！”

我像是想到了什么，正在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顿，这才笑着说：“太妃，才说了不许胡思乱想的，您快闭上眼睛，好好养下神吧。”

周太妃嗯了几声又躺回了床上，。

我担忧地看着她，心里想着之前宫女们说的话——契胡都有陪葬的风俗……

这几日来青镜殿谁不知道周太妃醒了，背后的小动作又开始收敛起来。

我刚服侍太妃娘娘睡下，一出殿门，却看到一群小宫女正在烧什么东西。

我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大吃一惊，“这不是她老人家最喜欢的狼皮吗？快，快拿出来！”

宫女们都迟疑着，可也不敢违背我的话。

突然，太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她们烧吧。”

我看太妃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走了出来，走过去扶着她，“太妃娘娘，您这是……”

太妃淡淡地说：“这些东西，都是我最喜欢的，与其等我死了过后被内侍局收回去归了那个白氏，倒不如提前烧了，还能到地下陪陪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太妃娘娘说的正是太后娘娘……

我一愣，“太妃，您才能下地，就又开始说这种话！您快别站在这儿了，奴婢扶您进屋去吧。”

太妃随着我走回屋里，嘴里伤感地说：“你还小，不懂我们这些老婆子的心思……”

我心怀忐忑地一路扶太妃躺下，看她睡着了，自己呆呆地看着她的面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半天，我像给自己鼓气一样，轻拍了一下脸，自己挣扎着露出了一个笑容，开始快手快脚地收拾起房间里的东西。

收拾到书案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上面的白纸上隐隐透着墨迹，不禁好奇地拿了起来，不料对光一看，却发现上面隐隐约约地写着“陆贞”“生殉”几个字，

我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认真辨认，在确定无疑之后，颤抖着将纸在原位放好。

透过窗子，我隐约还能看见正在为太妃烧东西的宫女们，再回想到自己最担心的那件事上，不禁恐惧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