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青偃和秦素进入喜楼用午饭,他内心对林府的负罪感依然在,但他拿秦素没办法。
他打算明日入宫和姐姐好生交谈一下,姐姐一直让他寻找真相的同时好好生活。但他不敢、也不愿。
这两天他的想法有些动摇。
就好似一个溺水之人,四周皆是水域,蔓延无边,但突然抓住了一根浮木,即使知道这根浮木并不能救自己,只能延长一些自己落水的时间。但这个人仍想抓着这根浮木,久一点,再久一点,久到自己放弃了挣扎,放弃了所有对生的希望,那么他就会放手了,任由自己沉到水底。
钟青偃不止一次想到,如果一辈子找不到真相,他要如何面对自己这碌碌无为的一生。他一直无解。所以他只做好当下的事情,带着钟家军好好打仗,多多杀敌。
在他们吃饭的时候,有两个乞丐抱着个小孩过来讨饭。钟青偃就要拿出钱袋,秦素按住了他的手。“老人家,家住哪里啊?不如坐下来吃饭吧,我们请客。”秦素放下吃食问道。
“我们来自紫裕关,皆因家乡近三年战争四起,儿子参战死了,儿媳生痢疾病死了,老汉夫妻俩才带着孙子出来讨饭的。一路遇上不少好心人,讨饭到了京城。”
秦素招呼店小二上菜,店小二看着是认识秦素的,一向顺从的他看了眼乞丐,有点犹豫。
这要是从前,秦素就要叫他们掌柜的或管事的来了,但此时钟青偃在一侧。她忍住了。
只见秦素拿出一枚大银子放在桌上,“店里的烧花鸭、卤鸡、四喜丸子、炖羊肉、龙井虾仁各来一份,花生甜汤上三份,去吧。”
店小二见这位一向暴躁的大小姐好声好气地说话,连忙借坡下驴,爽快地“哎”了一声去忙了。
“老人家,我想问下,你们的战士抚恤金和家园重修补偿款没有收到么?”钟青偃轻柔地问道。
“什么金什么款都没有,家没了,田也没了,没逃出来的都死在家乡咯。”老汉颤颤巍巍地说道。
“钟大哥,你要几时到练兵场啊?等两位老者吃完来得及吗?”秦素收齐了往日的嘻嘻哈哈,认真问道。
钟青偃听到钟大哥这个称呼愣了一下,倒也坦然接受了,“时间足够。你要做什么?”
秦素道:“那我们也慢慢吃吧。”
钟青偃和秦素都是食不言寝不语的,他们的家风也要求吃饭要细嚼慢咽。虽说秦素混迹江湖这些年沾染了很多“恶习”,但身着女儿装的她还是多了几分矜持和腼腆。
他们两个人及钟甲、钟乙吃完的时候,两位老者和一个六岁的孩童早已秋风扫落叶般吃完了。秦素见他们吃完,拿出一枚十两的银子给他们,“老伯、伯母,拿着这些钱带孩子就在京城谋个营生吧,别再讨饭了。”
老人家带孩子连忙下跪谢过。
在喜楼吃饭的不少人都见过钟青偃,店内有人说道 “老人家,你今天走运了,遇到了好心人,这是钟将军。”
“多谢钟将军,虎子,快来谢谢救命恩人。”两位老人家一边下跪,一边教小孙子下跪。
钟青偃和秦素没有回头。
他们心情不禁有些沉重,流民太多,皆是他们效力的朝廷导致的。
二人回到马车上,秦素看钟青偃沉思的表情,开口道:“你是不是要问我为什么要阻拦你给钱?”
钟青偃点点头。
“我要看他们是否真的乞丐,但我看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判断了是真的。否则他们不敢吃,肯定是只拿钱走人。”
钟青偃一向镇定自若,此时却展现出了疑惑的神情:“哦。愿闻其详。”
“你啊,战场上用兵如神,岂知和平世界里的人心并不比战场简单,甚至可以说更黑暗更复杂。近些年战争耗费巨大,百姓赋税之重苦不堪言。但穷乡恶水出刁民,越穷苦的地方,恶人为了争夺有限的生存和生活资源,行为越是恶劣。
我从前游历旱灾灾县西阳县的时候,见饿殍遍野,于心不忍,也是见个乞丐就给钱。后来我发现,有个乞丐接连五天我都见到他。我察觉不对劲,本以为这个乞丐在无端利用我的善心。
可是我跟踪发现,他每次拿到施舍的钱财都要先去交给当地的地痞混混。他不上交就要挨打。我询问一番才得知,这批地痞是当地有组织的帮派,专门欺负穷人,拿穷人的救命钱。有人看不惯就报官了,可官府还放任不管。”
秦素说起这些的时候青筋暴怒,握紧了拳头。
“你知道吗,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