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彦不是没有想过,过一阵子,多等些时日,再喂陆安阳喝下这解药。
刚才陆安阳问傅文彦,问下周能不能一起再出来的时候,傅文彦心里,真的动摇过。
她仰着头,全心全意的注视着傅文彦,眼里全都是傅文彦的影子,眸子里映照着光,闪闪发亮。
就好像一只渴盼着小鱼干的猫咪。
虽然没有围着铲屎官,喵喵叫着蹭来蹭去;但那乖巧的小模样,就是让人狠不下心来拒绝。
骗子。
我是个骗子。
我是最坏、最糟糕的家伙。
明明知道做不到的承诺,居然还那么轻易的就说出口。
又要让她失望了吧。
可是,傅文彦又怎能,只为了自己的幸福和快乐,用无形的锁链,把她困死在他身边?
如此得来的时光,虽然是快乐的,甜蜜的,令人沉湎其中,难以自拔的。
但都是偷来的,是虚假的。
一人的幸福和快乐,是用另一人泯灭、遗失了自我,浪费虚度了宝贵的光荫,所换来的。
这对陆安阳,是不公平的。
陆安阳这只鸟儿,本应该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飞翔。
傅文彦不在乎别人会怎么看自己,也不在乎段嵇洲会指着鼻子骂他卑鄙、无耻、下流、伪君子。
真的,他不在乎。
更难听的,他也不是没被人骂过。
可是,他害怕陆安阳,会哭……
傅文彦想,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这幅灿烂明媚的笑脸之下,这一具血肉铸造的平凡躯壳之中。
会不会,其实,被困着另一个陆安阳,在所有人都看不见、听不到的地方,默默哭泣,或是嚎啕大哭着。
有时候,傅文彦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她的哭声。
比如。
那一日,段嵇洲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时候……
一片黑暗之中。
傅文彦紧紧抱着陆安阳不放。
仿佛这样,他就能抓住如流沙般从指缝中逝去的,某种无形之物。
某物,他甘愿付出一切的一切,来换取。
却永远无法取得的东西。
黑暗中。
傅文彦拥抱着陆安阳,摸索着前行。
目标是那间,他曾经无比厌恶、无比唾弃、无比抵触着搬进去的老旧公寓,现在,则被称作“家”的地方。
突然。
傅文彦屏住了呼吸,止住了脚步,换了个姿势,将怀中人靠着墙面悄无声息地放下,严严实实护在身后。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接近。
虽然已经尽力掩饰。
但傅文彦,还是听到了那微弱的脚步声。
像是鞋底,蹑手蹑脚的触及地面,所发出的声响。
是人。
还不少。
肯定不止五六个。
在包围着,往这边靠近。
傅文彦连呼吸和心跳都放缓了。
寂静的黑夜中,就连蟋蟀的叫声,都分外明显。
“该死,他发现了!亮子,把手电筒打起来,别让他跑了!!”
傅文彦当机立断,如箭矢般暴射而出!
选取了脚步声最少的方向奔逃。
高高跃起。
一个飞踢,踹在一人下巴上。
随着清脆的骨裂声响起,男人身形倒下。
傅文彦一把推开那人的同伴,迈开腿狂奔着离去。
“草!!!!!快追!别让他跑了!!!”
十来个人,循着傅文彦的踪迹追去。
傅文彦没忍住,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似乎无人察觉。
黑暗中的墙边,还有某个人,在沉沉的昏睡着。
……
“老大,我们抓住他了!”
迎面而来的,就是两个大力的巴掌。
直扇的傅文彦头偏向一侧,唇角被牙齿磕出了血,耳朵轰鸣作响。
“你小子出手挺狠的啊!挺狂啊!挺能跑啊!你跑啊,你再接着跑啊!”
光头壮汉用力拽着傅文彦的衣领,摁着他的头,往墙上撞。
温热的液体从额角溢出,缓缓流下。
流进眼睛里,让视野都变成了鲜红色。
傅文彦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像是被打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