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信折起来收好，想了想，抓起一旁还没收拾的橘子皮撕成几块扔出去，确认了人在哪儿后便站起身来。

在观里因为一直很忙，所以他也只和对方擦肩而过几次，闲行一直不关心他人如何，也不愿听太多无关的悲欢离合。

可这次的人让他实属有些意外。

他已经看过太多人，听了太多祈求太多的怨楚太多的眼泪

人类是非常脆弱的东西。

一点点小小的创伤，很容易就能使之彻底颠倒，甚至为了保护自己变得浑身带刺转而去伤害别人。

也见过腥风血雨后仍旧留存着善意的人。

所以人类亦是坚韧不摧的存在。

但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温柔坚韧且浪漫的心。

她就像一朵开在悬崖峭壁上被风雨千锤百炼后也依然绚烂夺目的花

这种事，甚至连自己也做不到。

这种人……原来真的存在啊

他突然想找她聊聊，也对她为什么躲着自己产生了一些好奇。

深巷里穿梭的小姑娘望着面前的小酒馆停下了脚步

“……还吃啊？”怀里的人偶问她

小姑娘很爱甜口的酒，就着烤串潇洒又自在。似乎自从住观以后，除了在工作室和偶尔的闲暇，已经很少像这样和他独处了。

她把烧烤上的调料用开水洗了洗，夹到了苦尽碗里

小姑娘吃的很慢，苦尽也吃的很慢，两个人时不时的举杯碰一盏，无言却又默契。

当闲行找到她时，小姑娘已有些微醺，脸上红红的

“慈悲”闲行朝她行了一礼“要来聊聊吗？”

苦尽吓得僵在原地扮演普通人偶一动不敢动。

一开始她还挺高兴有人来找自己聊聊天，看到对方熟悉的招呼方式还有些奇怪

直到对方开口“我是闲行”

“…………”

小姑娘僵住了

“嗯。应该也没认出刚刚你送礼的人也是我”闲行看了看她，下了结论

“……对不起”她还真没认出来

“我俗名叫孙景酩”

“苏缠”

孙景酩看着苦尽“我知道你是活的，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

“…………”苦尽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开始自己吃自己的

景酩也给自己点了些食物

“为什么要躲着我呢？”如此开门见山的问题呛的苏缠差点把酒从鼻子里喷出来。

“……”

“不想回答吗？”

她摇头“下意识躲了一下”

“为什么？”

“不知道”

这算哪门子回答……

“你经常送人礼物吗？”

“嗯，我每三个月就会准备一些礼物，写几封信，随机挑几个路人送出去，只是因为道长总劝我多做好事，现在做好事可难了，我就用这种方法去释放善意了”

也许是喝醉了，苏缠的话变得多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我送礼总被拒绝，后来发现扔下就跑最好”

景酩望着她的眼睛，突然眯起眼笑起来，那笑意直达眼底

“你自己呢？”他轻声问，像是生怕吓走眼前的人“你也有被折磨的千疮百孔的时候吧？为什么不向师兄们求救呢？也许我们都很愿意帮你，只是碍于道人的身份无法主动介入他人因果，有人正在等你向他们求救？”

“………………”

“………………………………”

一阵冗长的沉默。

他看着她的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后来呼吸逐渐的急促起来，眼眶变得红红的。

过了许久许久，她才终于颤抖着，抬起头勉强的给出一个笑容，用极其虚弱的气声回答“……对不起……我还没有做好向你求救的准备……”

孙景酩有些惊诧

“我不该问你，不想说就别说了，是我该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