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大致确定了贼人的身份,并不能让他觉得轻松一些,他该上哪去找这个人呢?
自怀县是边远小县,虽说也有修士,但一个巴掌几乎就能数过来。
作为同道中人,他与这些人都相识,他们那点本事,他一清二楚——比普通武人强不了多少,要想劫那贺礼,无异于天方夜谭。
毕竟押运队伍中有四名修士,而且都是他的同门——飞云宗的弟子。
他们虽只是化海境,算不得顶尖高手,但对于普通散修来说,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仙师的存在。
他有一种直觉,这个胆大包天的劫匪就隐藏在县内某处,而且极有可能是对头宗派——燕山派——的高手,可他要怎么才能把他揪出来呢?
在他一筹莫展之时,崔三来了。
崔三不晓得谁是劫匪,他也不想操心,他的目的很明确,他是报仇来的。他一口咬定那女人就是劫匪——因为她很能打。
又一次,他又给吴方正讲起了故事,他被打断腿的故事,不同的是,这次他变成了无辜受害者,那女人呢,不但抱着孩子,还背了一麻袋金银。
他借刀杀人的意图,吴方正一眼就看穿了。
昨晚他就听过这事,却不是这个版本,崔三似乎忘了,他却清楚地记得。
这一次,崔三把那女人描绘得很夸张——力大无穷,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他晓得他是胡扯,这人若真如他所说,最次也得是结丹境,这样的高手,每一个都是国之栋梁,又怎会埋没在这小小县内呢?
崔三的夸夸其谈,吴方正有九成都不相信,却仍对那妇人感到好奇,一个女子竟能伤了崔三——在后者突袭的情况下,这值得引起他的注意。
他决定派人查一查,反正他如今已成了无头苍蝇,有个目标总比没有的强。
两天后,探子传来了振奋人心的消息,那家人的确非常可疑,不过不是那妇人,而是那个叫林老六的男主人。
首先,这家人是刚搬来的,入住时间才一年有余,这与县内富户被盗案的时间很吻合。
其次,有村民曾见到过,村后山峰上有“仙人”飞来飞去,熟识得猎户隐隐觉得,那人似乎是就林老六,尽管他自己并不承认。
再次,那家伙每天上山打猎,探子都悄悄跟随,可他总会凭空消失,而后又凭空出现。再出现时,他肩上已扛着猎物,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
最后,也是最令人生疑的,是一个故事。
村中有个姓王的寡妇,日子实在过得艰难,常在家门口唉声叹气。
有一次,林老六对她说:“有什么为难的事,不妨到村口的庙里去拜拜,据说很灵验。”
村口是有个庙,但庙房早已倒塌,只剩下破破烂烂的围墙,和墙内的各种杂草灌木。里边供着的是个奇怪的石头,有人说是青蛙,也有人说是金鱼。
没人知道那庙有多少年头,也没有人去那里上香,可王寡妇实在没了辙,她决定试一试。她准备了香烛纸钱,带着供品到庙里拜了拜。
似乎是被她的虔诚之心打动,神佛竟真的显灵了。次日早上,她床头多了包银子,里边还有张字条,让她不要声张此事。
王寡妇是敬畏神佛的,她从不声张此事,也嘱咐儿子不得宣扬。
小六子答应了母亲,却不赞同她的看法,他觉得这不是神佛显灵,而是有好人相助。
他没有母亲的敬畏之心,对她的嘱咐也就不太放在心上,于是两杯酒下肚后,这事便传到了探子耳中。
听了这些消息,吴方正心里砰砰直跳,他几乎可以断定,这林老六就是那个他一直寻找的飞贼。
他曾听过一种传言,每逢大户被盗,附近总有人无意间拾到钱财,这些人都是穷苦人,与王寡妇的遭遇很相像。尽管他事后探访时,他们并不承认,而他也没找到任何切实的证据。
他在屋中踱来踱去,脑海中不禁想象飞驰,一举破获这十几起大案,那可是天大的功劳,他仿佛看到那更高更大更舒适的官帽就在他眼前,他只要伸手就能抓到。
林老六会不会就是劫走贺礼的劫匪呢?他觉得八九不离十,但却没有切实的证据。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他已做了那么多大案,也不差这一件。只要拿到了人,到时候还不是他吴督头他一句话的事。
就算找不到失物,他也有搪塞的办法,林老六是个侠盗呀,散财可是他的强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