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奔出四五里地,见身后无人追来,吴方正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看了看孩子,仍在熟睡中,这么看来,崔三倒没骗他,这药当真十分灵验。
回想起片刻前,他仍心有余悸,尽管他反应极快,一枚飞针仍擦着他头顶飞过,若不是木窗挡了一挡,他如今只怕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崔三描述这女人时,吴方正晓得他添了不少油,加了不少醋——因为揍他根本用不着他说那些,很不幸的是,他的吹嘘竟绝大部分是真的。
他感到十分庆幸,他挑对了时机——避开了林老六,也做了正确的决定——自己亲自出手。
这其中哪怕有一点点差错,只怕如今已不是这个结果,他觉得老天终于开眼,终究要让他立这个大功劳。
他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他抬头望天,想夸夸自己,哪怕旁边并没有人在听。
他没有说出话来,甚至连嘴也忘了闭上,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人——那个向他发射飞针的女人!
他不知她是怎么追来的,也不知她何时站在了前方,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冷冷地瞧着他。
太阳还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可吴方正却觉得空气中充满了寒意,让他不由自主地颤抖。
察觉到她手腕微扬,他没有一丝战意,本能地把孩子挡在了胸前。
“你是谁,为什么抢我的孩子?”女人凝住了身形,冷冷地发问。
“在下此…此来只为图财,并不想伤及无辜,夫人请不要苦苦相逼,否则在下不济,也只好拼个鱼死网破!”
吴方正清了清嗓子,想用豪迈的气势说出这几句话,却终究压不住心中恐惧,不仅说得毫无气势,而且还结结巴巴。
“你想要什么?”女人冷冷地问,她仿佛是一座冰雕,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寒气。
“几日前西宁知府被劫的贺礼。”吴方正强压住心中恐惧,不紧不慢地说了出要求。
女人没否认劫了贺礼,也没问他消息来源,仍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这是他没想到的。
他一边小心提防,一边尝试驱马从旁绕过,见妇人并未阻拦,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走出六七丈后,正想策马疾驰,却听女人远远喊道:“站住!”
吴方正心中一哆嗦,几乎从马上摔下,妇人并未追来,只是远远喊道:“什么时辰,什么地方交割?”
吴方正立住马,把时间地点说了,连忙打马疾行,见女人没有再追,这才放下心来。
一阵风吹来,他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低头一瞧,原来下衫已湿了一大片,他竟毫无察觉。
他没感到难堪,反而拍了拍胸口,为能全身而退感到侥幸。
在那一瞬间,他觉得对方并不是人,而是一头暴怒的洪荒巨兽,只需两爪一挥,便能在顷刻间把他撕成碎片。
瞧见贼人远去,老六家的再也支撑不住,她瘫倒在地,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片刻之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擦了擦泪,往家里飞奔。
她落了空,两个打架的小贩早没了踪影。她进了屋,小床还摆在那里,孩子却已叫人抢了去,她眼泪又落了下来。
她本可以擒住那贼,可最终却放走了他,她怕伤了孩子,她不敢冒险。
她瞧着空荡荡的屋子,望望破碎的窗户。她担心孩子,他是不是伤着了,刚才那么大动静,为何一直没听到他哭?
她不再是令人艳羡的仙师,也非叱咤江湖的大盗,而是一个丢了孩子的母亲,在屋中无助地哭泣。
老六很晚才回家,得知孩子被抢,他很着急,同时也很自责,但他得保持镇静,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已很久没这样了,他还清楚地记得,她上一次哭,就是因为他。
那次大战后,他受了重伤,好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那时她一边照顾他,一边又偷偷地抹泪。
从那时起,他暗暗对自己说,这辈子决不能再让她伤心落泪。可如今,他终究是食言了。
他不知对方的身份,也不知是哪里出了纰漏,却不停地责怪自己,做事不够干净利落,如今连累了妻儿。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暴露只是个意外,若要说是人为,倒不如说是天意。因为崔三信口雌黄时,连捕风捉影都算不上。
他取出装财宝的袋子,除了少部分金银,珍珠翡翠等奇珍一样没少。如今正在风口上,他还没来得及将它们散出去。
小两口瞧着那袋子,相互依偎着,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