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场似铁，烈日当空。

慕容恪看着还在厮杀中的燕军，和倒地毙命的相国封奕，想说些什么。

却发现所有的人都是斜的，恍惚中还看到了自己站立着的身体。

断颈处，殷红的热血正四处飞溅，犹如绽开的血花。

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随后，无尽的黑暗便沉沉袭来，将他的意识彻底吞噬。

早在少年成名，踏入沙场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了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14岁那年，率3千骑兵，大战石虎，斩3万敌，全身而退。

17岁挂帅，征讨盘踞吉林东部的高句丽，大胜而归。

其后大战小战无数，无一败绩。

平内乱，北伐草原，再征高句丽，直至建国，改号为燕。

眼下中原未定，自己却死在了征伐的路上。

也罢！

将军的最好归宿，是战死沙场，至少留存住了体面，也算是给了大哥一个交待。

……

一代枭雄慕容恪，最终在陈焕等人的围杀下，结束了他这短暂的一生，陪同他的还有相国封奕等人。

陈焕用长枪挑起慕容恪的头颅，任由鲜血喷洒在自己身上，大踏二步向前，咆哮道：“慕容恪已死……”

还在抵抗中的燕军纷纷扭头望去，心生胆寒，主帅已亡，败局已定。

完了，全完了。

除了一部分因为主帅战死，犹自发狂的燕军，被战阵中的魏军合力收割以外，大部分燕军都已扔掉了手中的武器。

他们眼神迷茫，不知道接下来魏军会如何对待他们，只是机械般的任凭人摆布。

…………

蓟城通往中山的驰道上，慕容儁正率领着近30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前开进。

中山城的洪水并未完全退去，行至离中山城20里处，大军已无法开进。

泥泞不堪的驰道让燕军苦不堪言，大路同样如此。

听闻前方奏报，慕容儁心里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遥望向中山城。

不多时，一名燕将带着数十名衣衫褴褛的男人走了过来，嘴里还不断地喝斥着。

从衣着上还能依稀分辨出是燕军士卒，只是为何会这般光景？

慕容儁正思量着，燕将已经将人带至跟前，礼毕。

“陛下，此行数人乃吾燕军士卒，已验明正身。”

燕将说完，回头看了看惊恐不已的几人，接着道：“其称，数日前，冉闵分兵奔袭中山，水淹中山城，前锋慕舆根将军所率3万燕军业已全军覆没。”

燕将说完，缓缓低下头：“大将军慕容恪与冉闵对峙派泒水南岸，数次大败，前日围困魏军残部于魏昌附近葬龙岗，后遇冉闵赶来，大将军……”

“嗯？”慕容儁眉头一皱：“大将军如何？”

燕将心生苦涩，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大将军所率10万大军已全军覆没，本人也连同相国封奕，于前日战死于葬龙岗……”

“好，朕已知晓，汝等退下吧！好好安置吾燕军勇士。” 慕容儁听完，淡淡说着，挥手让其退下。

紧接道：“传令！大军不休，向魏昌方向开进，所有飞骑速速赶往魏昌，朕要第一时间知道冉闵的魏军动向。”

“诺……”

众人齐声唱诺，半点不敢耽误，及时退去，按令行事。

慕容儁说完便不再言语，直直地看向西南方向。

虽然其面色如常，但眼睑一直在抽搐，熟悉他的人自然知道，这是他发怒前的征兆。

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深深的愤怒与悲伤。

“四弟，吾可怜的四弟，大哥一定会帮你报仇！”

慕容恪的死讯给慕容儁提了个醒，冉闵并不是块软柿子，现在已经变成了他逐鹿中原的绊脚石。

要想入主中原，必须先拔掉这个只有弹丸之地的所谓魏国，只要冉闵一死，再南下邺城，东并青州段勤，大半个中原将落入囊中。

机会合适再西取关中，灭秦，伐凉，便能一统中原北方，再北征草原，拒拓拔氏于大漠，届时再择机南下江东，东晋立等可取。

大业可成矣！！！

……

当慕容儁的飞骑进入魏昌境内时，冉闵早已率军进入了常山境内的太行山脉。

回身望向峰峦起伏的大山，心中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