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醒了?”
四周黑黑的,郑大贤看不真切刘永才的样子,依稀看见他扶着门框,声音有点虚弱。
“嗯……怎么起来了?”
“突然就醒了……”刘永才嗓子听着哑哑的。
“一醒来没看到你……有点害怕。”
郑大贤觉得他有点不对劲,永才死鸭子嘴硬的个性又不是一天两天,怎么刚才睡着前还不承认,现在突然说自己害怕了。
“你怎么了?”
“我……我没怎么。我去喝点水。”刘永才转身走去厨房,但那几步踉踉跄跄的,险些摔倒。
郑大贤摸着黑上去扶他,发现他胳膊上细细密密的都是汗,呼吸声也沉重可闻。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郑大贤拿手摸了摸刘永才的额头,像摸到了一块刚从炭盆里拿出的烙铁一样。
“你发烧了?”
“没……我喝点水就好了。”
郑大贤哪里听他说的鬼话,“你回去躺着,我给你倒点热水。”
“我没……”刘永才还用虚浮无力的手推着大贤,郑大贤突然有点说不出的生气。
“回去躺着。”他的语气突然变重,似乎这四个字是不可拒绝的命令。
刘永才知道他生气了,突然有点害怕。相处的经验告诉他,大贤不是一个爱生气的人,他的怒气总是埋藏在心里,像只露出尖尖的冰山一样,平时看不见,但当你看到一角的时候,事态已经难以控制了。
于是缩了缩身子不再挣扎,被郑大贤馋着躺回床上了。
被窝里湿漉漉的汗迹大片大片的,看来得出来刘永才烧的有一会儿了。
郑大贤看见后更怒从中来,语气里难免多了几分责怪。
“为什么不早说。”
“如果烧坏了怎么办。”
刘永才低着头没说话,只是默默的躺到床铺上盖上被子。
这种沉默无形中又点了大贤心头的火,被气得也不说话。
转身走出卧室,拿了热水、退烧药和擦汗的毛巾。还平复了一会儿,才回到卧室。
回来的时候,顺手开了灯,郑大贤才看清刘永才现在糟糕的状况。
苍白的小脸上是烧伤般的残红,脸上布满细密的汗,一双湿润的眼微张,看向玻璃顶灯若有所思。
他身上衣服自然早被浸透了,难看的汗渍在郑大贤眼里像野兽指甲划下的血痕。
那血痕不断的提醒自己,即使刘永才就躺在身边,自己却仍然没有照顾好他。
郑大贤看见刘永才烧的红肿的眼,无比后悔自己说了重话。
“把药吃了吧。”把手里的热水和退烧药递给刘永才,看着他缓缓地吃完药,郑大贤张了张嘴,刚想说抱歉的话,却被刘永才的声音打断了。
“对不起。”
没想到这句抱歉是永才先说的。
他没敢看郑大贤的眼睛,只是低下头看着杯子里剩下的水。
“又麻烦你了。”
郑大贤只是拿毛巾擦擦他的汗,柔声安慰着他。
“没事,吃了药一会儿睡一觉,明天醒了就好了。”
这话反而让永才觉得更愧疚。
他抿着烧的发干的唇,终于控制不住开始呜咽。
“哥,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我为什么这么脆弱。”刘永才握着杯子的手在微微颤抖。
“只是淋一点雨而已,怎么就发烧了。为什么这么娇气……明明已经麻烦哥很多了。”
他每说一句都要不停大口的呼吸,才能让断断续续的话说完整。
“为什么哥都已经……成为大人了,我还是这个样子,拖……拖累人。”
刘永才肩膀微微颤抖着,眼泪一颗颗地落在了水杯里。
水面泛起涟漪,可是那比得上心里的起伏动荡。
“比起现在的我,这样的永才很差劲吧?”
他水雾匍匐的眼睛看向郑大贤,问出了这个听起来有点蠢的问题。
或许烧的糊涂,永才反而变的坦率。
像卸下防备的刺猬,露出柔软的肚皮。
郑大贤拿毛巾的手顿了顿,
他恨自己的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