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川大吼一声:“裴蔓!”
神色大变,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听到什么可怕的话。
“上门女婿”四个字似乎一把刀,瞬间戳中他。
裴大川紧盯着裴蔓,满脸的不可思议,“你就是这么看爸爸的?”
裴蔓扯了扯唇角,笑容惨淡,“爸爸,你不会懂我知道了真相之后的心情。”
裴大川紧皱着眉头,上门女婿是他的隐痛,他忍辱负重改了母姓进了蒋家,自问这些年是他在撑着蒋家:“你妈妈本就是你外公的老来女,他身体不行了,工厂的情况也每况愈下。而你妈妈的身体根本不容她挑起工厂的担子。是我,是我带着工人们夜以继日的工作抢到了外贸大单,我们家的工厂才算是真的走向正轨!”
“没有我,蒋家的工厂二十年前就破产关门了!哪里还有这些!”他往上挥动双臂,指着别墅里的装潢,眼睛发红。
裴蔓抿了抿唇,“妈妈变卖了大量的嫁妆,才有足够的资金换了两条德国进口的生产线。我没有否认你的贡献,但是,在这么多年你的描述里,妈妈的付出是被抹杀的。但你似乎忘记了,那个时候妈妈是研究生,要不是她拼了命没日没夜地翻译文件,外商怎么看得见我们,和我们签单?”
她摇了摇头,转过头来不再看他。
“你们在家里演戏,”她的视线牢牢地锁在面前的裴蓓身上,“小的时候你刚到家的时候装陌生,装不适应。我都已经五六岁了,你仍然是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明明爸妈一视同仁,却依旧让别人觉得养女可怜。后来,你长大了倒是名正言顺地和爸爸父慈女孝。可你们已经成功了,你已经是裴家大小姐,又为什么要干这样的事?”
裴蔓将之前裴蓓的作品集掼在茶几上。
作品集很厚实,从桌子上滑过后“啪”地砸在铺了大理石地面。
硬皮封面打开来,冲击力让书页哗啦啦地翻了好几页才停下。
裴大川不明所以,裴蓓的眼神死死地定在那书页上一动不动。
好一会儿,她抬眸,迎向裴蔓的视线,似疑问又仿佛是确认道:
“网友不可能那么容易查出来。是你,都是你故意透露的!”
裴蔓放下杯子,背脊舒缓地靠在沙发上,右腿轻轻放在左腿上,膝盖交叠。
朝裴蓓抬了抬下颌,凝着裴蓓的眼神寒冷而带着丝丝嘲讽,却没接话。
裴蓓胸前剧烈的起伏,一步上前猛地踢了一脚地上的作品集,“你不是说你没看过?你报复我!”
“没打开过,我又怎么知道你打的一手好算盘?”
裴大川受不了两人的阴阳怪气:“你们打什么哑谜?”
裴蔓笑了笑继续:“裴蓓,人家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你既吃不了这碗饭就罢了,拿着剽窃国外的艺术家作品在南洲卖钱,拿着我的作品在国外参展,你倒是计算得明明白白。”
裴蓓的伎俩被扒得明明白白,只觉得身上的衣服也要被扯下来,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来,愤恨怒骂:“都是你!从小到大我什么都比不过你,你学画,我也学。可只要你在,老师从来只看得见你,我就是透明的!我不停不停跟自己说,天赋不够,那我就努力努力再努力。可是我好不容易赶上来了,老师称赞我了,你突然跟我说,你不考美院了,你要学医!”
裴蓓咧着嘴似笑非笑,眼里有泪,“你转身就跳级考上了医学院,全世界都为你的才华横溢而惊叹,谁!谁看得见我!”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一双手,一滴泪滑下:“每天二十四个小时,我有三分之二呆在画室,我一刻都不敢松懈!即便是这样,即便你已经进了医学院,老师还会为你闲暇时的练笔惊艳!”
裴蓓抬头看她,一双眼因为嫉恨而亮得惊人,“我进了美院,可那里有才华的人那么多,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灵感四溢。我不停地追赶,只能不停地追赶,一刻不敢停。可我辛辛苦苦好几天的作品,却不如一张随意临摹你的作品!这不公平,我到底差哪里了!”
她撑在沙发的背部,近乎嘶吼出声,偌大的客厅安静得落针可闻。
裴大川见裴蓓似乎站不住,想上前去搀扶,却被大女儿毫不领情猛地甩开。
他尴尬地收回手,想去看裴蔓,只是小女儿已经好久没将一丝眼神落在他的身上。
他仿佛成了客厅里的透明人。
两个女儿闹得剑拔弩张,眼看就要拔刀相向,裴大川满嘴苦涩。
盯着裴蓓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