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不再是无尽轮回中踽踽独行的孤旅人,他拥有了爱,拥有了家,拥有无论如何都会坚信着坚定地站在他身旁,给他力量的人。他再不会让自我怀疑和颓丧将自己打垮,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心情。
春夏之交,雾之湖仍然平静得一如既往,湖畔绿意葱茏,远望烟雾迷蒙,九天瀑布汩汩汇入,隐约还能听见深远处妖精嬉闹的声响,这是一片能够让人心神平静的风景。
白明秋行走在春意小径上。
他放慢脚步,任由清新的空气填充肺腔,浑身生出一股沁凉。
与大自然合而共鸣的感触实在好极,白明秋此刻无意去纠结这感触究竟是我非我,只打算得些纯粹的享受。
行至湖边,他寻了常坐的钓点落脚,收拾鱼竿鱼线,往鱼钩上挂饵,晨雾极浓,伸手难见指,他也不在意,手腕提抖,自甩出竿去,随后稳持着竿,如老僧入定般盘膝而坐。
大半个时辰过去,鱼浮仍纹丝不动,水面波澜不惊,许是他来得太早,群鱼还未苏醒,白明秋轻声一呵,也不以为意,原本就是来排遣心情,收获如何并不重要。
又是良久,白明秋忽然眸光一凝,倒不是有鱼咬钩,而是他听到有脚步声在接近。
天光不过是早晨七八点的光景,这个时间,雾之湖畔该是鲜有人迹,而那脚步显然不属于野兽或妖精。
等那脚步声再近些,白明秋已经认出了对方。
“老姜。”他朝浓雾里人来之处招呼了一声。
少顷,便有一位黄褐肤色的老人自雾气中缓步走出,老人身量颀瘦但精神矍铄,面相满写着沧桑,神色却不失和蔼善意,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应当是他那一双即便隔着薄雾也能见深邃的眼睛。
说来这也是白明秋在幻想乡的一位熟人了。
三四年前他初到雾湖之畔钓鱼时候,便结识了这位钓友,起初只是聊些渔事,相熟之后也谈些交游见识、生活琐碎,老人洞明世事,言语间时有启发他的地方,时日渐长,一老一少便成了忘年之交。
白明秋一直觉得这位姜姓老人颇有神秘之处,比如他同样来自神州,但你很难想象一个垂暮老人是如何渡海来到极东之地又在幻想乡落脚,再比如先前白明秋与风见幽香结伴到雾湖游玩,老人适时出现,点出二人心意,又不着痕迹地离去,深意捉摸不透。
当然,在这众神眷恋的幻想乡,些许神秘似乎也在常理之中,是以他一直没在意这些,与老人来往如常。
“白小友,久违了。”
姜姓老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他手里也提了钓具,坐在白明秋不远处支架起来。
白明秋今日没有什么聊天的心思,招呼了一声便继续沉默着望水面上的鱼浮。
过了半晌,老人忽然开口道:
“小友钓是钓,却也非钓。”
白明秋一怔,问道:
“此话怎讲?”
“眼与手虽动,心却不在焉,所谓心猿不定,意马四驰,小友看来忧烦不浅。”
老人摇头,笑道:
“雾湖水静而流深,一如小友心中波澜;垂钩入水,一线牵之,则是心事悬而未决;至于那湖中鱼儿,恰似破局之门,得与不得,皆随缘法。小友一番心迹,尽显渔乐之中矣。”
“姜老慧眼,明秋惭愧。”
白明秋轻叹一声:
“明秋确有些心事,故借垂钓排遣心情,不能专诚于此,望您见谅。”
老人以垂钓喻他心意,白明秋听得分明。
不过回过神来细细回味,老人的话里似乎还隐藏了些什么。
“您方才说...破局之门?”他犹疑道。
姜姓老人闻言一笑,正要说什么,但见白明秋手中的鱼竿轻颤,探眼去,见水中鱼浮抖擞,吃水一浅一深,此正是鱼将入彀时。
白明秋顷刻间下意识提抖手腕,催发劲力,教那鱼竿陡然拔起,一条肥美的大鱼顿时应声而出,在雾染的空中勾勒出绝妙的弧线。
白明秋精准地控制着手中力道,取来大鱼,扔入脚边篓中,朝老人笑道:
“托您的福。”
“这便是缘法到了,与老朽无干。”老人轻抚须髯,淡淡道。
白明秋闻言,心神顿时从钓鱼上抽回,只觉姜姓老人话中尽是玄机。
“您的意思是...”
“鱼性狡猾,若发力不猝、不准、不尽,则鱼滑而走,久钓亦难得。然善钓者常信手施为,便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