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腰的清源医馆隐于树荫丛草之中，外围拦着一圈不大的竹篱笆，清幽雅致蝶飞莺绕，杨庄如踏入园子的时候全身都不太自在，他一脸杀气腾腾，而医馆中两三个病人悠闲地四处踱步，有的还哼着小曲，男人温润的嗓音从屋里传来：“桑树皮二钱，甘草竹叶各半钱，加切碎生姜少许，鸡蛋一个，入少许香油混蒸……”

这厮又在抗蒙拐骗了，杨庄如把怒火吞回肚子里大步流星推开门走进医馆，正瞧见一个笑嘻嘻的缺牙小孩正在让傅羡君诊脉，回头一看他笑容立马僵住了。

“稍等。”傅羡君抬头从容吩咐他道，让他没来由一阵火大。

大概是他的神色太与众不同，以至于屋里大多数人都在看他，他有一种吃瘪的错觉。

“这会差不多了，吃个半月一准能好。”傅羡君向着陪同小孩的少妇温吞一笑，少妇立马满面绯红，不住点头。

待到妇人带着孩子离开，傅羡君对杨庄如熟视无睹，走过他身边进了院子，杨庄如听他好言好语对大家说了些什么，总归是些编话支开人的云云，那些病患当真十分听话，没多久院子里人就走得差不多了，空空荡荡，只剩下他和傅羡君。

傅羡君嘴角还含着淡淡的笑，看得杨庄如没来由一阵无名火起，待傅羡君悠悠然回头走进屋子里，他将环首刀锵一声拔出鞘，刀尖直顶傅羡君心门。

后者只是微微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了笑容，昏暗陆离的的光线下他的笑容令杨庄如背后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笑什么？将死之人也好逞强么？”杨庄如狠狠道。

“将死？大错特错，我既然敢屏退众人便不能轻易伏诛。”傅羡君嘴边依然带着那似有若无的不怀好意的浅笑，“在杨庄主动手之前不妨先听在下一言？你真不会以为我让你架刀在我脖子上就是允许你杀我吧。”

杨庄如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最恨有人说话这样夹枪带棒话里有话偏还死硬了，但没办法，他得承认，如果把刀架在脖子上就能杀傅羡君的话他俩的仇人关系也不会延续这么久。

“行，你说。”杨庄如说着把刀猛收回鞘，脚下一拐转身走到刚才傅羡君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架在桌上。

傅羡君无奈地摇头笑笑，从旁边脱了张高度差不多的椅子坐下，开门见山道：“弄一把重阳宫侍剑阁里的宝剑与你，你要是不要？”

“……重阳宫侍剑阁的宝剑？？”杨庄如猛地瞪大了眼睛，差点儿坐起来，“怎可能？怎可能拿到？用软的硬的都不可能！侍剑阁周围高手环侍个个都是门中翘楚且对不轨之人心狠手辣绝不手软，你能弄到？”

他会一口气说这么多不是没有原因的，杨庄如左眼的伤疤就是一个剑侍划的，当初瞎了一只眼的他好容易才逃出重阳宫，从此对全真门下人是又恨又怕，因此傅羡君栖身终南山他虽想寻仇却总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他本来也根本不敢踏进重阳宫大门。

“能，完全能，而且可不伤一根汗毛，但，”傅羡君话锋一转，眼里闪过一丝锐意，“此事需得你我配合，非你不可。”最后四个字傅羡君刻意加重了口气，让杨庄如浓密的眉毛又皱了起来。

“哦？愿闻其详。”他松了松眉头好整以暇道。

“你该知道前一阵子终南山有大劫，但你却不清楚此劫对全真派造成多大的损失，原本的精英编制几乎尽数死光，剑侍只剩十几个，还重伤了一半以上，侍剑阁防守空虚，力量薄弱，正是绝好时机。”

“你的意思是，可以硬闯？”

“不可，祁连韶在观内，你该知道此人，他对重阳宫了如指掌，闭着眼倒着走都能赶到目的地，一旦将他惊动，他一个人就能将你我二人瞬间格杀。”

“……我知道他。”杨庄如不自在地扭了扭屁股，“是个狠人。”

“所以我们只能使巧不可硬夺，知道我为何只找你吗？”

“……因为只有我闯入过侍剑阁，知道宝剑所在？”

“是啊，那切玉剑的确切位置，只有你见过，只有你能直达目标，一举得手。”

“等等。”杨庄如伸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说，“此事与你何干，你有什么好处？”

“说起来……也算私事一桩。”傅羡君莞尔一笑道，“东西并非我想要，而是赠与佳人。”

“……你他妈又勾引了谁？”

“啧啧，这话说的真难听，再说，你要剑，我要玉，各自为政，各取所需，有何不可。”

“什么玉？玉跟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