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奉真手里的剑鞘砸在地上,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惊恐地四下望去,血和汗糊一片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焦奉真,你过来。”掌门真人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奉真用颤抖的手捡起了剑鞘,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她用余光一瞥,正瞧见祁连韶缓缓蹲下身来,伸出手小心捡起坑里的切玉剑,待到奉真走过他身边时,他转过身用双手将剑捧出,神色如此郑重且认真,注视着奉真的眼睛里看不出别的杂质多余。
奉真神色复杂地看了将剑奉还的祁连韶一眼,对方的磊落和她现在的促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低声说了句”谢谢“将剑接过,手指触碰祁连韶掌心的时候她的心猛地一沉。
祁连韶的掌心完全是干燥的,一点儿汗珠都不曾有,这说明什么?答案在奉真心里昭然若揭,无须多言。
还剑入鞘后奉真低着头走向掌门,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不过她确实是差点儿铸成大错,如果不是掌门真人及时出手相救,祁连韶以一介肉体凡胎是定然遭不住奉真那一箭射中的威力,这算是戕害同门么?这是跟背叛师门同等严重的重罪,是新弟子一入门师父们就反复告诫绝不能犯的禁中之禁。
“祁连韶,你也过来!”掌门厉声喝道,祁连韶一声不吭地走了上来,跟奉真并排站着。
几位观中德高望重的长老,高管和整个广场包括听说了事情过来凑热闹的弟子们都把视线聚焦到他们身上,奉真怎么也想不到不就切磋一场竟至于闹出这么大动静。
“你们二人今日是怎么回事,从实说来!是谁先挑的事儿?”掌门提高了嗓门质问。
“是弟子提出的切磋要求。”祁连韶拱手道,“彼时我并不认为焦奉真有胜任此次任务的能力,建议她放弃资格,自行退出。”
掌门真人的眉头微妙地挑了一挑,又问,“那现在呢?”
“弟子落败,无话可说。”祁连韶沉声道。
并没有!有一个声音在奉真心里喊道,这场比试根本不是看起来那样的结果!
“祁师侄啊,贫道早先就曾告诫于你,你虽武功拔群冠绝一时但为人需时时谨慎进退合度,如今这般千钧一发之时不是贫道出手,你恐怕早已尸骨无存一命呜呼,你可有反省因果为何?”
”弟子知错。“说罢他转向奉真,恭恭敬敬地弯腰拱手道,”焦师妹,在下先前多有得罪,十分抱歉。“
“……”奉真想起了他将剑捧起时双眸一片清明正气,不由得有些愕然,仓促道,“不不,该罚的是我,是我分寸尽失……险些酿成大祸。”
这时掌门真人的声音响起:“焦奉真,你跪下。”
奉真闻言扑通一声朝着掌门跪下,深深垂着头。
“凡我全真弟子,最忌心性不正,念生邪障,尤以同门处之为甚,我观你平日温雅稳重,却不想只因一时争强斗勇,一场同门切磋就心起杀意甚至毫不犹疑付诸行动,虽不成祸,然其行可恶,本当重罚,念你也是初犯,又新上任且有要事在身,此次从轻处置,你二人比试时毁坏的所有陈设物件皆由你负责赔偿,你可有异议?”
奉真虎躯一震,回头瞥去,他们这一架打得毁了整个屋顶,一尊石狮子,广场地上一个半圆形大坑,合计起来必然费用不菲,总之肯定不是她一个穷道士能负担得起的。
然而掌门有意成全她以钱消灾之法,她不能不识好歹,因此别无选择。
“弟子知错,甘愿领罚。”奉真深深磕了个头说。
“你起来说话。”
闻言奉真只好一头雾水地站了起来。
“炼器化形之法,你是何时领悟掌握的?”掌门的声音明显温和许多,简直像是在促膝长谈。
“五年前。”奉真如实回答。
“你是如何发现你有此天赋的?”
奉真仔细回想了一番,答道:“五年前我随师父下山退治魇魔,遭遇险情情急之下弟子的鞘竟替我挡去致命一击,师父曾言此乃刀兵认主,是极稀有的情况,此后有意引导弟子修炼炼器之法,两月后术成。”
掌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目前可化几阶形态?“
奉真悄悄吞了口唾沫,将头压低了些藏住了脸上一闪而过的苦楚,说:”只有一阶弓形。“
“好,好,不过据我所知玉阳子并不通射术,他如何教导你学的如此射术精湛?”
“弟子的射术并非学自玉阳子师父,而是终南山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