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粉色的。
不仅仅是车座和车把——整辆摩托车都是粉色的。还是那种尤其鲜艳的亮粉色。更粗俗来讲,就是整辆车都被漆上了粉色涂鸦。在黄昏的时候会特别显眼。
余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车,感到脖子上暴起了青筋。她知道学生们很愤怒,她知道。但当瑞瑞提出再跟她去一趟水疗中心时,她真的把自己的摩托车忘在脑后了。
余晖的大脑断线了。
瑞瑞站在她的身旁,不安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往好的方面看,亲爱的,嗯......至少它还是完好无损的。”
余晖绷紧了肩,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用低沉而压抑着的声音道:“瑞瑞,回家吧。”
“可是,余晖——”
“我要用非常粗俗的语言骂人,我不希望你那可怜的淑女耳朵听见。”
瑞瑞举起一根手指,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她还是耸了耸肩,转身离开了:“好吧,如果你需要帮忙,给我打电话就好。”
“我会的,瑞瑞。”余晖咬牙切齿地说,“我会的。”
瑞瑞上了车,发动了引擎。余晖听着她的车出了停车场,驶上街道,然后又等了五秒钟。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天空大声地咒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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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天早晨,余晖的心情丝毫没有好转。尽管她也幻想着能在朋友们的欢呼声中骑着摩托把坎高的那群憨批学生都给撞飞,但这着实不是件可以称之为“振奋人心”的事。
最起码,这种事不能放在明面上说。
她跪在工厂边的小巷里,身旁放着一桶水,手里紧紧地握着一块旧海绵,使劲擦着摩托车上的油漆。一个半小时后,她成功地把大部分的油漆擦干净了,只是还余下一些暗粉色的污点。然而真皮的车座已经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害。
她把海绵扔进那桶呈粉色的水里,伸了个懒腰。在同一个地方窝了这么久害得她腰酸背痛的,这么一来总算是舒服了些。她的膝盖也同样酸痛无比,当余晖站起身时它们高兴地几乎要欢唱出声。
她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摩托,发现自己干得还......不错。它看起来不再是那副丑陋的模样了,只不过是辆微微有些可怕的摩托车。
余晖叹了口气:“也许弄些去漆剂效果会更好些。”今天结算工资后她会记得把它加到购物清单上。
一想到口袋里很快又会有钱了,余晖的心情就好了起来。然而紧接着她就打了个寒颤,回想起如果她想得到这笔钱的话就得忍受在崔可西的身边工作五个小时。
她靠在墙上,以手掩面。五个小时......要在她身边待整整五个小时。这真的值得吗?
余晖想起那些憎恨她的学生,她对阿坤的道歉,还有她那被恶意涂鸦的摩托车,这些麻烦事弄得她筋疲力尽,没有精力再去对付一个毒舌的崔可西了。但余晖明白,如果她不想饿肚子的话,她就需要钱。
她从墙上滑落下来,双臂随意地耷拉在身旁。就在几天前,余晖的心还因为她跟暮光的谈话而轻松了不少。她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被赦免过去所犯下的罪行,但至少,她终于向某人吐露了心声。
如今,强烈的负罪感又一次卷土重来,随之而来的是愈烧愈烈的怒火,既属于愤怒的学生群体,也属于恼羞成怒的她。他们难道看不出她已经对自己的过去表现出悔恨之意了吗?他们难道看不出她正努力地尝试着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吗?两个多月以来她根本就没有欺凌和辱骂过任何人!
她猛地一拳打在墙上,疼得直哆嗦。当鲜明的剧痛逐渐淡化为一跳一跳的钝痛后,她起身走回了屋里。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要还是个邪恶的人,事情会好办许多。最起码她就不必忍受这种糟糕透顶的负罪感了。
余晖摇了摇头。不。邪恶也意味着我会独自一人。而我不想再那样了。没有朋友,每天也就没有可以期待着见到的面孔,那是一条余晖再也不愿踏上的路。她希望自己无论何时照镜子,都不会看见一个红色恶魔正恶狠狠地瞪着她。
她依然能看见一个有些刻薄和不悦的女孩,还有着不少毛病,但至少她不是个恶魔。
在收拾好要穿的衣服后,余晖拖着步伐来到浴室,打开了水龙头。“你会挺过去的,余晖。”她自言自语道,准备好接受刺骨冰水的洗礼,“你有朋友,而你的朋友们有计划。”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毅然地站到了冰冷的水帘下,随即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