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抬眸觑觑敬亭颐脸上的神情,可脑袋只?能靠在他的胸膛前,被他摁着,抬不起头。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问。
他好像一个差点丢了孩子的母亲,寻了孩子一天,这会儿孩子回?了家,又气又恼又心疼。
“路上,遇见了几件诡异的事?。”浮云卿泄恨地咬住他,听他闷哼一声,才满意地松开口。
她说,“敬先生,我好累。”
敬亭颐说声辛苦,随即将她拦腰抱起,踅至内院。
本?想带她去卧寝,洗漱歇息,却被她扯着衣襟,“我要沐浴。”
“先去床上坐着等,好吗?等婆子放好水,您再过去。”
甫一迈步,便听浮云卿回?了句不好。
敬亭颐眼神一愣。在此之前,她从未拒绝过他。
他问原因。
浮云卿只?是把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扭扭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窝在他怀里。
“我们一起,去泡温泉罢。”
言讫,伸手?揽紧他的脖颈,乖巧地待在他怀中。
她说的是“我们一起”,而不是她自己。
被敬亭颐抱起,浮云卿轻松地抬抬眼,就睐清他面颊烧红,红意蔓延到耳廓,蔓延到脖颈,甚至蔓延到她看不见的地方。
“不合规矩。”敬亭颐说罢,转身朝温泉走去,“您自个儿待在温泉里泡,臣守在外面。有事?唤臣即可。”
“嘁,公主与驸马之间,还有什么规矩。”
公主府内,共有两处温泉。一处在信天游,即从前敬亭颐与卓旸住的那?进院。一处在群头春,即如今浮云卿与敬亭颐住的内院。
穿过一道紫藤花廊,穿过一间繁花小圃,来到氤氲的温泉。
紫藤花廊下,敬亭颐捻起那?片紫藤,风代他揉着浮云卿的脑袋。
繁花小圃里,浮云卿挑散几处系带,月代她擦过敬亭颐的嘴唇。
公主府内的每一处,都有他们留下的痕迹。日复一日,那?些痕迹愈摩愈深,亘在心里,亘在眼里,无法忽视。
麦婆子听闻公主驸马今晚共浴,不知怎么,一大把年纪臊红了脸。
侧犯尾犯问:“咱们要跟过去伺候吗?”
话落,一人捱了下麦婆子送来的眼刀。
“没眼力见的死丫头,这个时候,还去什么?来,你俩把衣裳手?巾都交给我,我去跑一趟,给驸马送过去。”
踱将温泉,见敬亭颐抄手?等候,麦婆子忙将竹篓递给他。
“驸马,这都是公主需要的物件。您照顾着她,奴家不做打扰。”
这头浮云卿撒着花瓣,拨着清水,玩得?开心。
泡温泉当真是世间一大快活事?,浮云卿只?恨自己不是一尾鱼,不能畅快地游来游去。
渐渐昏昏欲睡,她强撑起精神,侧过头,朝门?栅外喊道:“敬先生,你走近一些,我有话对你说。”
敬亭颐不动声色地朝里挪几步,可浮云卿仍嫌不够。
“还是太远。这个距离,我得?扯着嗓子跟你说。”
再挪几步,仍不够。
“哎呀,敬先生,你干脆进来罢。我相信你不会偷瞧。”
敬亭颐身形晃了晃,他没有勇气冲破那?道门?栅。
“你这会儿不来,待会儿也?得?来。我好乏,你进来照看我。要是一个不留神,我瘫在温泉,而你又不知道,那?我可就一命呜呼了。”
她絮絮叨叨地劝了许多句,敬亭颐颇感无奈,叹了一声气,背对着她走来。
浮云卿勾起嘴角,夸他做得?对,旋即说起今日的见闻。
“你可知那?归家花铺?你一定想不到,那?聪明?的摊主,就是素妆阿姊的情郎。”
浮云卿揿着花瓣,轻声说道。
“还有缓缓的情郎。嗳,这件事?说来话长?。”
她太过信任敬亭颐,什么细节都同他说。
说归少川与朝官暗地里做交易,说缓缓请仙与许太医对话,说兔演巷的怪异,说韩从朗的失礼。
归少川身涉变法,许太医是前朝古人,兔演巷的两排死士,韩从朗似是而非的话。
一桩桩,一件件,迷惑着浮云卿的心,叫她摸不着头脑。可却令敬亭颐心惊。
他与许太医一样,是前朝人。他与归少川一样,与变法有关。他培养出兔演巷的死士,他明?里暗里玩弄权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