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挺得比青松还直。
浮云卿垂眸,睐及他?的右臂渗了血,血珠洇透了他?单薄的襕袍。
他?因她而受伤中毒,伤口?用线缝合,前几日刚缝好线,今晚就裂开了。深秋冷天?,他?穿得还像在夏日里那般单薄,似是毫不?珍惜这副身子。
浮云卿让他?跪下,是给他?机会解释。
她的裙摆随风荡漾,是在催促敬亭颐趁她心还软,趁她还没?走,赶紧示弱求饶。
可他?依旧缄默,什么话都不?肯说。
浮云卿抬起敬亭颐的下巴,“你当真什么都不?说?”
月光洒在敬亭颐黯然神伤的脸庞上,浮云卿这才?发现,他?眼尾泛起一?抹僝僽的红。
他?的眸里亮晶晶的,也许本就明亮,也许是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泪花。
他?会因她的话而落泪吗?浮云卿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可下一?刻,她便将其否定。
凉薄如敬亭颐,怎会落泪。他?心安理?得地欺瞒她,坦坦荡荡地承认欺瞒。好的坏的,他?都说过了,他?有什么哭的必要。
浮云卿低头睃着敬亭颐。
良久,听他?说了句:“臣有苦衷。”
她问:“什么苦衷?”
不?出意料,他?又缄默无言。
浮云卿深吸口?气,像是做了个什么决定。
“我恨你。”她说,“倘若你一?直不?解释,那我们之间,就这样僵着罢。”
她还是心软,还是想挽回这段关系。她说“一?直”,一?直可以是一?天?,也可以是一?年,甚至可以是一?辈子。
她给了他?无限时间,让他?解释。
脚边这位倔强的男郎,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的确教了她许多道理?,的确帮助她,一?次次地渡过难关。
她的命,有几次是他?救下的。
一?码归一?码,她恨他?,这与?她想报答他?,并不?矛盾。
浮云卿在敬亭颐面前站了很久,直到脚跟发麻,她才?失望地抬脚。
不?料刚迈了一?步,就被?敬亭颐揪住衣裙下摆。
一?晚都沉静的他?,此刻蹙紧眉,满眸慌乱。
他?抬头仰她,卑微地问:“您当真恨臣吗?”
浮云卿心里动摇。其实她想解释,爱是真的,恨是气话。但转念一?想,敬亭颐都不?解释,她还赶鸭子上架地解释作甚?
她冷眼乜他?,“当真。”
唯恐敬亭颐忘却?她的恨意,她又沉声重复一?遍。
“我恨你。”
揪着她裙摆的手,无力地滑落下去。
“臣知道了。”
敬亭颐满心苦涩。
今晚的风比数九寒冬的风还冷上三分。
他?远望着浮云卿离去的背影,久久不?曾回神。
恨也好,恨比爱更长久。
他?会记住她带给他?的痛。
他?会如她所愿。
第85章 八十五:初雪
俩人又分?了?院住。
浮云卿寻来几坛酒, 喝得酩酊大醉。她像话本子?里描写的失意女郎,潇洒不羁地坐在檐下, 望着天边的明月, 泪眼朦胧,唉声叹气。
侧犯尾犯不解,挨着浮云卿坐下。
两位女使跟在浮云卿身边伺候, 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伤心的时候,什么话都不想说。这?时旁人不要多嘴问?,能?做的只有静静陪伴。
浮云卿不说,她们也不问?, 只是给?她披上件夹绒的斗篷,关紧窗棂避寒风。
浮云卿重重地叹口气。
先前她过?得没心没肺,不成熟地想,要是有事能?惹她伤心, 她必得大呼大叫, 让周边的人都知道她的情绪。然而今晚真遇上了?伤心事,她反倒没跟任何人说。阖府里, 只有她与敬亭颐知道这?晚发生的风波。
夜间的风吹得她头疼,头皮像被谁揪起一层。明明没掉发,可她觉得自己的头发已经掉得精光。今晚她一定是个秃头,要不为甚那头皮会又凉又紧?
渐渐冷静下来,她想自己当真没心没肺, 生气快, 消气也快。
敬亭颐说他?有苦衷的那副模样, 满是真诚, 让她察觉不出有半分?欺骗意味。无?父无?母,是前朝人, 他?只骗了?她这?两点。
仔细想想,其实这?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