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卿想, 她不傻,她只是?反应迟钝了些,记性差了些。曾经信手?拈来的词句,中毒后, 半句都想不起来。曾经看一遍就能流利背诵的辞赋, 如今是?看三百遍也背不下来。
过早地承受太多鲜花与?闲话?,谄媚或诋毁, 于她而言,是?家常便饭。
后来慢慢长大,她仍旧被骂迟钝,被骂是?空有皮囊无精气的痴傻儿。
有的说,像她这样?的傻子, 被坏人捅了一刀, 都得?跟人家说句谢谢。
有的说, 她识不破世间任何一句拙劣的谎言, 反倒还把谎言当成宝,搂在怀里不放手?。
大家都忘了, 她的迟钝,最初只是?体现在读书学习上面。更多时候,是?不愿计较。真要计较起来,人是?会疯的。
但不愿计较,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不代表她能忍受所有骗局。
她目睹卓旸惨死,当即哭昏了过去。她是?在被韩从朗拥着上马那时,恢复了意识。冷冽的朔风扑簌簌地往她脸上刮,她的脸被摁着一张獠牙面具,闷得?她喘不过气。她听见了韩从朗的所有阴险计谋,她想睁开眼,给他?一拳,可实在是?太累了。
一路上,时而清醒,时而昏迷,郁闷得?心悸。
她想,敬亭颐卓旸把她当傻子,韩从朗把她当傻子。他?们随意来去,全然不顾她的感受。她知道自己陷进了一场诡谲的局,所有人都在瞒着她什?么事。
所有怨气,都聚集在这一把短刃上面。她一下又?一下地捅着,像个疯妇。
“滚!”
浮云卿吼得?声嘶力竭,胡乱瞪脚,一脚将韩从朗踢到床下。
所以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韩从朗总算亲自证实了这句真理。
他?捂着腹部,手?撑在冰冷的地面,原本想用自己的手?段驯服床上这个疯子,可不待他?开口?说些什?么嘲笑话?,数位身着甲胄的佘家军便一道出现在顶层,把空荡荡的顶层衬得?愈发阗塞。
佘九怒不可遏地揪起浮云卿,把她狠狠地往地上一甩。
她那刚复位的右胳膊,又?被甩得?脱了臼。左手?被铁链锁着,没办法触碰右手?。她听到“咔嚓”一声,接着她的右胳膊就软瘫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浮云卿狼狈地缩紧身。她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但大抵都逃不过“惨死”二字。
但不曾想,韩从朗竟比她还狼狈癫狂,不顾佘九阻拦,一步步爬到她身边。紧接着,拽来锁链,执拗地锁住她的右手?手?腕。
“这个手?串碍眼得?很。”他?的手?渗了血,紧紧揿着浮云卿的手?腕,把她干净的衣衫染得?血呼啦差。
脱臼复位这事于他?而言,再?简单不过。他?身子孱弱,骨头脆,常常碰个墙都能脱臼。所以他?积攒了不少?经验,他?知道哪种接法最温和,哪种最能让人疼。
韩从朗掰正浮云卿的脸,瞧清她满眼厌恶后,笑容僵了几分。
他?最恨这种神情。明明他?把最软的床都给了她,她还是?这么不知好歹。
韩从朗选了最能让人痛不欲生的接法。
“痛么……痛才好。”韩从朗笑得?瘆人。睐及浮云卿小脸煞白,笑声更大。
他?欹着柱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佘九见状,赶忙拿着纱布上前,想给他?包扎伤口?。
韩从朗摆摆手?,“都退下。”
待人都下了楼,他?才开口?:“捅这个位置,不能人道。这是?敬亭颐教你的罢。但有什?么用呢。”
他?松开捂着伤口?的手?,掏出一方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沾血的手?。
“你以为,我?会在乎生育这事吗?”韩从朗满不在乎地说道,“敬亭颐没跟你说,世上有结扎这种事罢。”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在琼林苑目睹浮云卿与?敬亭颐你侬我?侬后,他?气愤地回了府邸,一气之下结了扎。
结扎这事,妙就妙在,任他?以后如何亵玩浮云卿,都不会闹出生育这种幺蛾子。
韩从朗又?低声嘟囔了许多句,浮云卿都没听清。
她不关心韩从朗在想什?么,忍痛问:“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韩从朗却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嗤她天?真至极。
“你出不去。乖乖地在这里待几日,事成,我?自会带你去京城。到时,你我?就是?帝后出游。”
浮云卿脑子乱哄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