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死得死,散得散,仆从像被遗弃的小?孩,惊慌失措。
大半日人心惶惶,仆从不敢松懈半分,劝退上门拜访的数家贵胄。
深门紧闭,戌末,门檐下的灯笼被点亮,发着暖黄的光。
护卫军刚换过班,简单交接过事务,旋即兢兢业业地守着门。
不知过了多?久,冷清孤寂的巷子里,传来沉闷的马蹄声。
护卫军凝眸,原来是敬亭颐骑马而来。
护卫军掖手?道:“下晌公主派人寻您,碰巧您出门办事。辛苦您往群头春跑一趟。”
敬亭颐说好,他?没有把北落牵进府,毕竟公主府内并没有设马棚。北落温顺听?话,但不愿被困囿于四方院墙内。敬亭颐抚着马鬃毛,指了个方向?,下刻北落就跑没了影。
及至群头春,见麦婆子满脸为难,犹豫道:“驸马,您来得不巧。下晌打您走后?,公主就一直睡着,现在还没醒过来。要不您先?到别?处歇会儿,等公主醒了,奴家再给您说一声。”
敬亭颐说无妨,“我在这里等她。”
后?来又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将群头春的仆从都劝离此地。
敬亭颐站在雪地里,抬眸望着面前?黑魆魆的卧寝。
雪光月色交缠,一半洒在屋顶,一半洒在那?道颀长劲瘦的身影。
初雪称作寒酥,而今晚的雪,像条光滑平整的缟素,自漆黑的天空泄下,轻飘飘地落在敬亭颐身上。
后?来越积攒越沉重,几欲要把他?埋葬在此。
良久,有片枯黄的光在黑魆魆的卧寝里亮起?。紧接着,紧闭的门扉斜开一条狭窄的缝。
“吱呀——”
开门声在寂寥的院里荡出回响。
浮云卿没有挽发,墨发尽数散落,服帖地偎着她的身。她穿着单薄的荼白衫子,从前?衣裳合身,如今穿上身,却?显得有些空。
衫子下摆坠在雪地里,倘若忽视她手?里的长剑,约莫会以为,她是从月宫里跑出来的仙子。
浮云卿眼?神落寞无神,踱到敬亭颐身前?,扽开一张纸。
宣纸第一行,落着三个大字——“和离书”。
“我已经写好了自己的名字,食指往印泥里滚了圈,画押在此。你回去后?,写名画押即可。”
直到此刻,敬亭颐才读懂她的异常冷静。
不抱希望,才不会失望,不会伤心。这一路来,她不哭不闹,仅仅是不理?他?。
不理?他?并不要紧,她还是他?的。
他?从没想过,浮云卿会狠心至此,把和离书摆在他?眼?前?。
是不是那?日说的话太难听?了,他?没把握好度,竟把她刺激得生了要与?他?和离的念头。
在他?与?浮云卿这段关系里,他?以为,他?才是始终运筹帷幄的那?个人。他?可以跪在浮云卿脚边,虔诚地仰望她。他?可以接受她所有放肆的举动,伪装成她喜爱的任何模样。
仅仅是因胜券在握,他?知道无论过程如何,她都只能是他?的。
他?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会引来浮云卿作何反应。他?的直觉从没出过错,所以哪怕浮云卿一步步地逼近真相,他?依旧镇定自若。
仅仅坚信,也许她会恨他?,但多?少还是爱他?的。
但今晚雪花飞扬,他?再也无法从浮云卿的眼?里窥出爱意,哪怕是半点。
恨他?怨他?,与?他?渐生嫌隙,他?都不在意。
可她不爱他?了……
她怎么可以不爱他?。
敬亭颐扮起?可怜,眼?尾泛起?红意,眸里藏着无尽僝僽。
“您要同我和离吗?”他?低声问。
又来了,他?又开始耍起?扮猪吃老虎这一套。
“不和离,继续经营这桩失败的婚事吗?”浮云卿手?指一松,和离书就被冷风旋起?,飘到不知名的角落。
敬亭颐暗自松了口气。
浮云卿冷眼?睇他?,“什么都是假的,那?你的爱是假的吗?”
当然不是。敬亭颐在心里回道。
原本可以把这句话当面说给浮云卿听?,可话语滚到喉管,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沉默噤声的模样,落在浮云卿眼?里,全当是无声的承认。
既然无爱,不如快刀斩乱麻,把这段孽缘斩得稀碎。
浮云卿握紧剑柄,利落地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