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动了邪念,在菜肴里下毒。
事出?有因,无?非厚非。敬亭颐低垂着眉眼,手里把玩着夜光杯。夜光杯慢悠悠地转,杯壁散发着暗淡的幽光,时而折射在桌面,时而折射在脚边。
见敬亭颐始终没个回应,刘师门又朝刘岑一?人躬了躬身?,听刘岑开口?说道:“一?年十二月,每月月中十五,都是亲朋家人团聚的好时日。十二月十五过去了,怎么始终不见你那几个儿子的身?影呢?”
刘师门有六个儿子,有的参军,有的耕田,有的做死?士,平时各司其职,每逢十五,都要聚一?聚。今年最后一?个月,大家却罕见地没来齐。刘师门回道:“小底的其他儿子之前都回来看过小底了,唯独小儿子刘英成没回来。”
话头拐到刘守成身?上?,刘岑旋即说明白了,“噢,你这话倒是提醒我囖。英成这小子,先前一?直待在虢州庄里。他是按照死?士的标准培养的,那时找不到机会进城。前几日趁京城混乱,我叫他潜入公主府,好好守死?士的本?分。”又将目光转到敬亭颐身?上?,“英成在你手底下做事,怎么这次没把他带出?来呢?”
敬亭颐转杯的动作一?滞,沾染霜雪的眼睫眨了眨,投下一?片阴影。火把照着他的手,而他的脸庞隐匿在黑暗里,神色晦暗不明。
敬亭颐没有演戏的兴致,实话实说。
“杀了。”
这两个字说得?轻飘,却在刘岑与刘师门心里投下一?块沉石。
刘岑神色焦急,“‘杀了’是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谁杀了,自杀还是他杀。”
敬亭颐倏地将夜光杯往桌上?一?掷,“我杀了刘英成。”
话音落下,恰好碰上?菜肴端上?场。炉火架里噗呲噗呲地往下滴油的烤全羊抢去了将士们的目光,羊肉独特的膻味与腌料味完美融合,大家咽着口?水,等?待厨子割肉分食。炙牛肉紧随其后,后面的是牛肉拨霞供、香醇的美酒。
美食在前,大家都没朝敬亭颐那处睇去一?眼。今下主座周边只有敬亭颐,刘岑,刘师门仨人。
敬亭颐开门见山:“刘英成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所以我出?面清除业障。”
刘岑毫不留情地戳穿敬亭颐的假话,“是你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罢。我派英成潜入公主府,要他时刻监视你的行动。若窥见你有半分迟疑,立即给我写信禀告。除此?之外,他还背负着一?个艰巨的任务——刺杀公主。公主无?辜,但她活一?日,你就会犹豫一?日。紧要关?头,断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误了大计。”
刘师门倒不知其中内情,老父亲深陷丧子之痛,恨不能软瘫在地,好好为他死?去的小儿子哭一?场。叵奈眼下不是哭丧的时候,儿子死?了,而他这个做父亲的,明早还得?披甲作战。只能一?遍遍地劝自己忍一?忍,但仍旧捱不住气愤的心,气冲冲地问敬亭颐:“这又是何必!英成他有什?么错?”
敬亭颐解释过原因后,一?言不发。他始终融不进今下欢喜雀跃的场景,怔忡地踱到篝火堆旁,默默烤着火,把背影留给刘岑与刘师门。
刘岑心里一?沉,“他从小就是这样,心里藏事时,谁都不理,远离人群,孤零零地坐在一?处。”言讫往篝火堆旁一?指,“给他点时间消化消化罢。”
做父亲的,都偏袒自家孩子。刘岑心疼敬亭颐背负得?多,刘师门心疼英成辛苦二十年,为他人做嫁衣裳。不过家国?当前,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刘师门再躬躬身?,闷声不吭地走远。
刘岑艰难地吞咽了下,明明今夜无?风,可他还是被吹得?头疼。额前青筋一?缩一?缩的,他扶着额,吩咐将士们不要喝得?烂醉,点到即止。交代完事,刘岑就折回军帐,盯着沙盘发呆。
这头篝火堆越烧越旺,火星子四处迸溅。敬亭颐盯着一?瞬即逝的火星子,久久不能回神。肉香味直往鼻腔里扑,可他并没有用膳的心思,反倒觉得?今晚端上?来的牛羊肉太香,香得?像被下了毒似的。不过还未来得?及细想,就瞥见有个鬼鬼祟祟的信使逼近这处。
敬亭颐拢紧氅衣起身?,将信使引到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
信使叉手行礼,将一?封信奉上?。
再偏僻的地方,也?保不准会有偷听墙角的人。所以眼下这时候,能少说就少说,关?键的信息都在信里,用眼睛扫一?遍,比说千万句话都强。
敬亭颐展开信,只见信里密密麻麻地写着京城各家的动静。
自变法以来,官家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