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我昏了又醒,只听见他们兴高采烈地说‘一?切都结束了’。他们说,我是爹爹精心布下的?局里,最关键的?那颗棋子。所有人都知道,偏偏都瞒着我。局势按照爹爹所想发展,如今局散了,爹爹大获全胜。可我这颗棋子,连什么时候入局的?都不明白。”
她问:“所以我的?亲朋好友,我的?爱人,我的?师长,都是深陷局里的?棋子吗?”
麦婆子不知该怎么回她。官家的?想法只有官家懂,她只能说:“这些事,您得去问官家。往事不可追,过好当下才是要紧事。大年三十,总得吃顿年夜饭罢。您的?病刚好,千万得爱惜身子。”
禅婆子凑嘴说是,“阖府忙了一?晌,帮衬着周厨,一?起备好了年夜饭,您多少?得吃一?点。先?不说守岁这回事,就先?吃顿饭,好不好?”
侧犯搭腔说道:“您生辰那日?晚,贤妃娘子来看过您。她说往后不再逼您做任何事了,只想让您活得开心。事已?至此?,吃好睡好,才能走得更?长远啊。”
大家都在劝她吃年夜饭,好似吃过年夜饭,一?切都会慢慢变好。浮云卿艰难地站起身,摊开手?掌,“他留下一?柄钥管,死士已?经把要去的?地方告诉我了,所以我有更?要紧的?事去做。”
钥管仅仅与红珠手?串擦过,便能解散手?串。浮云卿想,难怪先?前敬亭颐总说,只有他才能将手?串解下来。
可谁要他擅作主张地解开手?串呢,她分明早已?习惯手?串的?禁锢,甚至只要睃及手?串还在,就能佯装他还陪在她身边。
相遇不由她,生离死别也不由她。她厌极了这种事事不由己的?日?子,可又无可奈何。她只是一?个?手?无实权的?公主,只是一?个?迟钝的?傻子,被人耍得团团转,还好心地替人家数钱。
浮云卿抹一?把泪,“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还要很多事想做。倘若将这些事说出来,兴许你们会觉得,我是个?疯子。我很清醒,我不是疯子,我只是想寻找真相。我要去禁中见爹爹,要去诏狱找素妆,要去青云山找缓缓。大家都说真相大白,我不信。在我还没被伤得寻死觅活之前,我要做完该做的?事。”
言讫,自顾自地踅到门前,推开门扉。
人就是这样,有时坚强得刀枪不入,有时风一?吹,就能吹走所有精气神。屋外?点着方灯,一?盏接一?盏,点亮了整个?院。寻常的?雪色里,夹杂着一?种陌生的?白。
那是白幡,死了人才会挂上白幡。
冷风骤然扑来,大家将散落在地的?红珠捡起,起身时暗叹不好,默契地一?齐抬头——
浮云卿扣着门框,挺直的?脊背越来越弯,到最后弯成天上的?上弦月。艰难地跨出屋,却再也没有力气往前走路。她偎着门扉蹲下,蹲也蹲不稳,于是脱力地跪在地上,手?却仍旧扣着门框,扣得死紧。
她又开始哭了,也许是因为望见飘扬的?白幡,将白幡视作魂兮归来的?游魂;又或是天实在太冷,把她冷得涕泗横流;也可能是看见熟悉的?装潢,一?时生发无限感慨。
大家猜不透她的?心思,只知道她从来没这么伤心过,接连赶到她身边,争抢着搀扶她。
扶起来,她又摇摇欲坠地瘫倒。姿势却从来没变过,扣着门框不肯放手?。大家合力才掰开她的?手?指,苦口婆心地劝她打起精神。
她手?里仍旧攥着那柄平平无奇的?铜钥管,钥管把门框刮出几道划痕,一?道比一?道深。
大家没辙,陪着她坐在地上。围成半圈,一?句接一?句地开导她。
不觉间,刻漏已?经滴过了子时。
嘀嗒,嘀嗒。漏针指向子时,今年的?最后一?日?,在压抑中翩然而过。
浮云卿眨了眨眼,似有所感地捂住耳朵。
炮竹声响彻云霄,浓烈的?炮仗味飘进府邸,飘进她的?鼻腔。炮竹碎屑崩得哪里都是,最后大多落在雪地里。五颜六色的?,像给素白的?雪地披了件花衣裳。
漫天炮仗声能遮盖住所有异声,包括浮云卿的?哭声。起初婆子与女使还能出声安慰她,到最后,大家一?起流着泪,陪着她哭。
那哭声或是本就扎根在土地里,被灿烂盛大的?烟花旋起,轻飘飘地飞到了天上去。
哭了会儿,浮云卿手?撑地站起身。她说:“我不哭了。”说罢,径直踅出院。
大家掖好泪,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途经灵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