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市第一医院。
燕宁蜷缩在病床上,他的眼眶通红,眼神早已没了昨晚的阴狠。直到顾泠和曲锦书走进病房他才微微抬头,用尽力气咧开一个微笑:“来了?坐吧。”
病房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三人谁都没有说话,静谧的空间与喧闹的医院走廊形成了最为鲜明的对比。
顾泠和曲锦书在等待燕宁的故事,而燕宁则是在等待一个开口的最佳时机。
仅仅过了一夜,燕宁明显消瘦了很多,土灰色的脸正在孜孜不倦地表述着他的绝望。如今没有了精神动力,一个癌症晚期患者还能活多久?顾泠和曲锦书不知道,甚至连最权威的医生也无法估计。
终于,燕宁缓缓摘掉了氧气罩,他迟缓地抬起头问:“你们说他会在黄泉路上等我吗?”
顾泠一时语结,她自认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呵呵,只要有他在,无论去哪里都是一样的吧?阴曹地府又算什么?”燕宁自嘲地笑了笑,“小奕,等着我,我马上就来找你。”
曲锦书苦笑:“你们本可以有很好的未来,即使有很多人都排斥你们的感情,但你们若是真心相爱,又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杀人呢?你可知道,在你们杀人的那一刻,你们的路就已经走到头了。”
燕宁不屑地笑了笑:“如果可以重来,我们依然会这么做。总之,我们从未后悔。”
他说罢又提高了声音说道:“你们不会了解我们之间的感情,你杀了他,同时也杀死了我的心。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我既然无法报仇,倒不如陪他一起走。”
“一切?”顾泠呵呵的笑,“在这个世界上谁离了谁都是一样的过,厉信奕并不是你的一切!”
燕宁定定看着顾泠的眼睛,忽然间大笑起来,仿佛她的话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笑出了眼泪,笑弯了腰:“我说过你不会明白的,我为了他可以杀人,可以自杀,你敢吗?”
“我不敢,但若爱一个人需要为他去杀人去自杀,那还要这爱情有何用?承认吧,你们的感情无比畸形,而造成这一切的恰恰就是你们自己脆弱的心。全世界根本就没有针对你们,只是你们自己觉得别人都在针对你们而已!”顾泠大声辩驳。
是啊,是他们觉得自己是异类,所以才更看重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他们正是因为歧视自己,所以才更怕别人也歧视自己。这一切都源于他们弱小的内心,所谓的报复也不能成为他们杀人犯罪的借口。
燕宁愣住了,他的嘴角泛起阵阵苦笑,他和厉信奕费尽千辛万苦才建立起来的防御城墙被顾泠的一席话击成了粉末。他无法反驳,无法思考,甚至无法呼吸。
也许,他也曾感到过后悔吧。
也许,当他在午夜梦回时惊醒,也曾感到过恐惧吧。
“我们来过这个世界,临走也总得留下些什么,他是不甘平凡的人,就让这个故事给我们两的人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吧!”
燕宁流着眼泪微笑,诉说了他们的故事。
上世纪末,厉信奕的父亲出了车祸,当场死亡。当年厉信奕九岁,正是似懂非懂的年纪。
厉信奕的父亲是一名大车司机,他常年在外奔波,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在那个时候厉信奕的母亲出轨了一个从山东过来的生意人,而那个人就是燕宁的父亲。
那时候的厉信奕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经常到他家里吃饭睡觉的温文儒雅的男人竟会成为他的父亲,更不会想到他将在这个男人的淫威下度过自己整个青春期。
那场车祸厉信奕家被保险公司赔偿了四十万,在那个年代,四十万已经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了。父亲的死给他们两个创造了完美的条件,而燕宁的父亲也成为了最大的受益者。
葬礼之后,厉信奕的母亲变卖了家产,然后带着厉信奕跟燕宁的父亲回到了郓城。
燕宁的母亲患有先天性的淋巴癌,厉信奕见到那个可怜的女人时她已岌岌可危。就在厉信奕与燕宁认识的第一百天,那个女人永远走了,只给燕宁留下了一个疼惜的眼神和一个花光了力气的拥抱。
之后两个家庭迫不及待地重组,最终成为了一个犹如地狱般的四口之家。
厉信奕小时候长得很丑,再加上吃不饱饭而面黄肌瘦,还经常遭受到父母的混合双打,脸上的伤就没有断过,所以那个时候厉信奕基本属于可以吓哭小女孩的类型。
因为长相丑陋他在学校里成了全民公敌,受尽了冷眼与嘲笑,甚至还会经常遭到同学们的合伙欺负。当他向老师告状反而遭到同学们更加疯狂的针对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