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当一夜未眠的顾泠顶着两只偌大的黑眼圈来到市局办公室，刚进门便看见众人都坐在自个的座位上，一个个神情严肃，苦瓜似的的脸耷拉着，仿佛世界末日即将到来似的。

顾泠的‘早’字还没有说出口，却听得曲锦书故作轻松地笑道：“顾顾问早啊！”

“早。”顾泠尴尬地回应，然后微笑着向其他人点了点头以作问候。

“emm，顾顾问，你准备一下，待会孙局可能要跟咱两谈谈心。不知怎么的，我这心里啊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恐怕情况不妙哟。”

曲锦书话音还未落，众人便听到了一阵‘噔噔噔’的皮鞋撞击地板发出的有节奏的脚步声，随着那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办公室的门被人缓缓地推开了，门口郝然现出了孙局魁梧的身影，再往上则是他那张微微有些憔悴的脸。

孙局的嘴巴对着握紧的拳头重重咳了两声，随即轻声道：“锦书，小泠，你们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曲锦书明显一愣，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起来。

他早已习惯了孙局的骂骂咧咧，也知道孙局的每一次臭骂其实都是一种别样的鞭策，但孙局刚才这样的态度反而让他很不习惯。他也隐隐开始觉得，‘照片’的事远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或许，孙局的态度已经间接宣布了他即将面对的处罚。

顾泠和曲锦书跟在孙局身后慢慢走着，这段距离仿佛在此时变得无比漫长。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孙局的步调格外的慢，让身后的两人胸口都憋着一口气，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终于，三人走到了孙局的办公室前。孙局缓缓开门，头也不回地说道：“坐下吧，这次的任务辛苦你们两个了。”

“不辛……”顾泠随口说出了这句话，但话未说完却忽然闭上了嘴，因为她感受到了孙局的话外之意，以及曲锦书眼中的迷茫。

“不要拘束，坐吧。”孙局冲傻站在办公桌前的二人摆了摆手，嘴角竟泛起一丝苦笑。

曲锦书微微点头，随即坐在了沙发上，但任谁都可以看出他的坐立难安。

孙局漫不经心地从档案柜中拿出一个文件夹轻轻翻开，咬了咬牙：“这是云城市局传真过来的案件报告，你们要不要再看一下？”

“不用了。”曲锦书低着头，丝毫都不敢看孙局的眼睛。

孙局又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然后又像拉家常似的问：“小泠，对于这件案子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孙局，小安是我杀死的，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有什么惩罚我都会扛着，绝无怨言。”顾泠倔强地抬头，直视着孙局的眼睛。

“嗯。”孙局眉头微蹙，轻抿唇瓣，“你知道就好，小安虽然是嫌疑人，但你也不该那样做。云城市局强调了你在案件中的行为属于防卫过当，但因为你是我局外聘的顾问，他们不能直接处理，于是把这个难题推给了我。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想问问你，你看该怎么处理才合适呢？”

顾泠起身大声说道：“孙局不用为难，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听您的。”

“孙局！”曲锦书猛然站了起来，提高了声音说道，“这件事错不在顾泠，她不该背这个处分。罪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当时被挟持的如果是我，我也会那么做的。而且我是她的直接上司，我应该承担全部的责任。”

“关于你的处分待会再说，我们现在是在讨论小泠的问题嘛。”

孙局苦笑着摇了摇头，似乎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但事已至此，他虽然贵为桐城公安局局长，也决不能徇私枉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又笑着对顾泠说道：“小泠，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暂且先退出刑侦队，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好吗？”

“孙局！”曲锦书向前走了一步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看见了孙局杀人般的眼神。他从未见过孙局这种眼神，不由止住脚步硬生生地咽下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

顾泠却无所谓地耸肩笑道：“只是这样吗？那真是谢谢孙局了。其实我在回来之前就已经想通了，即使什么都没发生，我也想要退出了。”

孙局满意地点头：“嗯，你虽然不是体制内的警员，但好歹也曾是刑侦队的一员，我很庆幸。小泠，谢谢你的理解。一会我去跟财务报备一声，让他们把你这个月的工资清算一下。”

“不用了孙局，我不缺钱……”顾泠微笑，“对了孙局，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还想请你吃个饭。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也谢谢你和曲队长他们的包容。”

“嘿嘿，行，哪天有时间我让锦书通知你。”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