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苗苗闻言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仿佛对这张照片的出现早已见怪不怪。她的双目忽然变得无神，一张脸也变得极其麻木。那是一种对生活逆来顺受的懦弱，她似乎早已失去了反抗的欲望。毫不夸张地说，她已经死了，她现在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顾泠眉头紧蹙，究竟是怎样的经历让她变成了这样？是高辉的死亡吗？

一定是。

她忽然想起了不久前的李苗苗，她那一身杀马特的行头，口口声声说要报复社会，那是对生活最执着最彻底的反抗。而现在呢？她知道了自己并没有感染艾滋病毒，也知道自己终究要回到正常的生活，为何却从一个英勇的战士变成了苟延残喘的逃兵？

李苗苗一定经历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顾泠这样想着。但她并没有问李苗苗任何问题，因为她坚信李苗苗一定会自己说出来。逃兵不敢去战斗，却一定会拼命抓住任何一个倾诉的机会。

“呵呵，其实我也很好奇这个问题。这张合影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明明已经将他们全部撕掉了呀。他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的缠着我？我都已经知错了，他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李苗苗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一沓相片，不，确切的说那只是一堆被撕毁的碎片。那些碎片被透明胶布粘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张张伤痕累累的照片，足足有十几张之多。

顾泠惊呆了，她问：“这些……”

“自从我知道自己没有被感染病毒后，我无论走到哪儿都会看到这张照片。你知道吗？它会在任何一个时间任何一个地点出现，令我抓狂，令我绝望。”李苗苗摇头苦笑，“每一次我都会把它撕成碎片，但很快就会收到一张被胶布粘起来的照片和一张完整的照片。我从小就是个唯物主义者，但我发现我错了，也许这世上真的有鬼。”

程刚问：“会不会是有人在跟你做恶作剧？”

“不。”李苗苗回答地异常坚决，“我每天晚上十二点都会接到高辉打来的电话，电话里真真切切就是他的声音。他说他放心不下自己的父母，他想请我代他照顾他们，这是他唯一的心愿，并说只要我能答应他，他便永远不会再纠缠我。”

顾泠大惊，她这才明白了李苗苗刚才为什么要在高辉的尸体前说那番话，也终于明白她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原来一切都来自于已经死去的高辉的遗愿。

但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一定有人在装神弄鬼，一定是有人想让李苗苗付出同等的代价。李苗苗原先是怎样折磨高辉的，那个人便要她受到同等的折磨。

而这个人自然就是幕后黑手，但幕后黑手怎么会知道高辉生前所受的折磨呢？他为什么会对所有的事都这么清楚？甚至能知道别人心中在想什么？这又是怎么做到的？

李苗苗又说：“也许高辉真的已经变成鬼了吧？我已经取得了高辉父母的原谅，只要我在余生好好照顾他们，他应该也会信守承诺不再纠缠我的。这是我欠他的，我心甘情愿。”

顾泠忽然笑了起来，她笑得前俯后合，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你在笑我吗？呵呵，我很可笑吧？我也这么觉得。”李苗苗闭上眼睛，一脸生无可恋。

顾泠点头：“你确实很可笑，亏你还是一个唯物主义者，竟然连这点伎俩都看不出来？真是太好笑了。”

“伎俩？”李苗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当然，难道你看不出来有人在陷害你吗？”顾泠笑着解释，“首先来说说这张照片，只要我想，我也可以让这张照片随随便便出现在你的眼前。至于用胶布粘起来那就更加小儿科了，你仔细看看那些痕迹，是不是每张照片被撕得都很有规律？”

李苗苗连忙看向照片，果然发现照片上的裂痕都差不多。

顾泠依旧笑着说道：“我说的没错吧？这些照片跟被你撕掉的照片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这些照片是被人提前撕掉然后又一次性粘起来的。只不过你在惊慌之中根本不会注意这些细微之处，所以才会认为这些照片就是被你撕掉的那些。”

“可是那些电话又怎么解释？”李苗苗又问。

顾泠摇头晃脑：“你难道没学过一篇名为《口技》的文章吗？京中有善口技者。会宾客大宴，于厅事之东北角，施八尺屏障，口技人坐屏障中，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

李苗苗惊道：“难道是有人在模仿高辉的声音？”

“呵呵，看来你也不算太笨。”顾泠轻笑，“声音这种东西是最不靠谱的，现在有很多人都可以模仿别人的声音，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