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阳腰下垫着季长洲的黑色T恤，赤身裸体的仰面躺在客厅的地板上，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身上时，他听到了季长洲关门的声音，他闭着眼睛想，要换个单元门密码了。

冰凉的地面躺着腰疼，路阳撑着身体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阳光从身上拉长到了墙上，晨曦像金子一样黄，也不知道金星有没有追上月亮。

他坐够了就爬起来洗澡，将里里外外自己拾掇干净了，这时有物业人员来敲门送东西。

路阳接过袋子，里面是一次性盒子装的南瓜稀饭、几个小菜和一张纸。

他展开纸：路哥，我做了南瓜稀饭，用的是可降解的一次性餐具，吃完还不用洗碗（笑）。小陈陈。

南瓜煮的稀烂，跟大米混了金黄金黄的一大碗，一打开盖子南瓜的甜味和稻米的清香就扑面而来，色香俱全。

妈的，难怪所有人都喜欢金色的太阳，金黄色是真他妈好看。

现在阳光已经房子照的亮堂堂的了，显得屋子里又空又大。只是太大的房子就容易显得太安静了，要是有个人能说说话就好了。

路阳想到什么就干什么，他也不管陈程在干嘛，边收拾客厅残局边给陈程打电话聊天，有点心虚地问他来都来了，为什么不上来。

陈程在去学校的路上，他说担心太早来敲门，打扰路阳睡觉了，他是先把早餐放在保安那，差不多等路阳该起了再送上去。

送两顿早饭还不至于让路阳感动，但有人陪着聊天打发时间，就觉得屋子没那么空了。

谁都没提试用期的事儿，就普通的聊着今天上课的变态老师，聊什么时候去看新出的电影。

挂了电话后，路阳从厨房翻出了不知道哪一年配货买的瓷碗，把南瓜稀饭腾进去，小菜装在精致的小碟子里，他背着光，选了个好角度，拍照，上传朋友圈。

吃饱后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保鲜膜，把没吃完的放冰箱里。

然后，重整精神去上班。

眼看就要到医院门口了，还有一百来米的地方堵上了，医院门口的老路每天挖了修、修了挖，没完没了，好在华安医院旧址被政府划成了人文历史区，估计未来十年也没哪个单位敢去那门前挖地。

今天来的晚，员工车位爆满，地面上能遮阴的停车位也都满了，他开着车绕了一圈，最后把车停在西边的两棵树之间。

医院一共有4栋楼，主楼一楼是挂号、取药、急诊，二楼往上是各类门诊诊室、检验室，两栋楼是住院部，最后一栋是体检大厅和VIP病区。

按照惯例，他先在门诊大厅巡视，现在离上班还有一个多小时，通常这时，在大厅里打地铺的病人家属就陆陆续续收拾好铺盖席子各忙各的去了。

等到九点、十点，大厅就被病人及家属挤得水泄不通，排队拿药和缴费的人能把队伍排到了等待区的座椅前，而坐椅子上人们一脸的疲惫、麻木，捏着长长的细条单子望着LED屏幕等那屏幕上出现自己的名字。

医院代表着疾病、痛苦、死亡，来这儿的人都是病人或者病人家属，但路阳看来，医院也代表着愈合、康复、希望。

病人总抱怨医院收费太高，生病都够倒霉的，还要掏钱，简直是霉上加霉。

前几年私立医院还能有点政府补贴，可现在，口罩期间政府还欠着医院医药费没结呢，这些还没到账的钱就是医院下半年的工作重点，要是政府给拖上一年半载的，等不到路辉接手了，医院就得关门大吉。毕竟他又不能给医药费涨价创收，卫健局和医保局物价局都盯着的呢。

他的办公室在门诊楼顶楼，朝西，夏天热的像在蒸肉，冬天又像在冰窟窿里办公。

门诊楼的电梯总是最难等的，平均八分钟一趟还得是奇偶楼层停靠，当年本来是给行政工作的人在大楼后侧单独修了个电梯，但随着电梯越来越不够用，就敞开给所有的工作人员使用了，搬运使用最多，以至于那电梯里头破破烂烂的，不得不贴上木板保护。

办公桌上放了一份医院的院报、几份要签署的文件。

路阳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条速溶咖啡倒在杯子里，去饮水机接水，用纯手工的意大利进口玻璃搅拌棒搅匀。

吹着咖啡的热气，他拿上医院的报纸，故作文雅地看。

浏览完报纸，他就看文件，等文件也签完了，今天上午就没事可做了。

他打内线叫来小文，问她：“小文，这周还有什么急的工作吗？”

小文回答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