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一阵脚步声让卢霜月回过神来,抬头望去是宣吉和辛夷二人回来了,辛夷神色萎靡地跟在宣吉身后,尽管她极力控制表情掩饰自己的情绪,但那发红的眼眶还是出卖了她。
不难想象,是受到怎样的屈辱才让这坚强的姑娘也红了眼,一贯怯怯懦懦的宣吉此刻却定了神色,低声安抚着辛夷。
不等辛夷再踌躇,宣吉就一把拉住她的手,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殿中。
“奴婢无用,没能请回太医,请婉仪责罚。”
辛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伏着身子不敢看卢霜月,宣吉见状也迅速跪了下来,一个劲地磕头,卢霜月知道他们这样是出于内心的愧疚,所以才会来惩罚自己妄图以这样的方式洗刷负罪感。
若是自己直接让他们起来,估计又是免不了一番拉扯。
卢霜月长叹一口气,拧着眉头,又将眼神放空,呆呆地盯着空气,仿佛连续熬了十个大夜般沧桑,然后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地说道:
“快起来,快起来,大冬天的再跪下去明日便站不起来了,你们还指望我一个人照顾陛下不成?”
说完还生无可恋地晃了晃脑袋,单手扶额,摆出一副随时要就地昏厥的架势。
地上二人面面厮觑,这才扭捏地站了起来,嗫嚅道:“奴才不敢。”
“我知道错不在你们,目前的要紧事是照顾陛下,番茄可取来了?”
“在这呢。”
宣吉如梦初醒般将怀中那并不盈润的番茄递了过去,有些难为情地撇过了头。
“御膳房总管说只有这个了……”
卢霜月有些意外,宫宴上明明还是各类食材齐全,美酒佳肴不断,怎么到现在就拿些干瘪失色的东西来搪塞人,倒真是会看菜下碟。
当然也只是一瞬的凝神,下一秒,卢霜月立刻就满不在乎地咧嘴笑道:
“无碍,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是番茄就行,还管它是圆的瘪的,涩的甜的,捣成汁不都一样嘛!”
大家都被这新奇又通俗的比喻逗乐了,面上缓和了不少,在不知不觉间她的乐观豁达也影响了周围的人。
二人看她的眼神也没那么拘谨不安了,都手脚麻利地去帮忙。
番茄汁果然有奇效,服下过后半个时辰,热就退了下去。宣吉和辛夷明明已经双眼迷离却硬是要守在宋霁身旁,卢霜月好不容易才将二人赶到外室休息,
好在宫里烧了炭火,并不太冷,寝殿里除了她平日睡的床外还有一席黄花梨软榻,虽说并不宽敞,但瞌睡虫上脑的人可顾不得这些,才刚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睡的正熟,却隐隐约约听见床那边传来压抑的呜咽声和支离的梦语。
脑子本来还混沌的卢霜月立刻爬下榻前去查看,生怕宋霁有什么三长两短。
月光清清浅浅地撒在少年的面上,好似想要织个网来守护他的梦,可惜月亮的好心并没有起作用。
凑近看便会发现少年脸上是清晰的泪痕,斑斑点点,彷徨无助。
“不……不要……!”
“谁来……谁来……救救……唔……”
最后几声尽数化作哽噎,压抑破碎在他干涩的喉头。
卢霜月无措地看着在睡梦中痛苦挣扎的宋霁,她不知道他在梦中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她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安抚到他。
犹豫半晌,她的手覆上了他的额头,突然宋霁像是有所感似的,攥住了卢霜月的衣袖,像是垂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却又带着稚子的依赖与执拗。
他施施然睁开了眼。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蓄着泪,茫然又极尽痴缠地盯着卢霜月,她的身影被清楚地映在他澄澈的眸子里,眸中浓稠的墨意蕴含着化不开的渴望和小心翼翼的乞求。
这种眼神,她只在毛毛身上看过,毛毛是她在下雨天捡的一只流浪狗,那时它还只有几个月大,小小的身体趴在在脏污的街道,雨水早把它浇得没了力气,卢霜月走到它身旁时,它却奇迹般地昂起了脑袋,朝她嘤嘤叫唤。
湿漉漉的眼睛也是这样望着她。
她自小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遇到这种情况她总是会想哭。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将毛毛塞进了她的书包里带回了家。
“你……你醒了?”卢霜月有些迟滞地问道。
待卢霜月再将思绪拉回,凝神看着宋霁时,他又是紧阖着双眼,又沉沉地睡了过去,呼吸均匀,好似刚刚的一切都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