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不听话啊。”

眯眯眼少年将目光落在整个范阳城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拂过瞎子缠满绷带的小腿，吓得瞎子浑身一激灵。

“他总是想要跑，我便剜了他的双眼。”

望着漫天飞雪，眯眯眼呼出一口冷气，“现在乖多了。”

黑衣男人看他表情玩味，更加气愤。

“你别碰他。”

那个吹笛的瞎子见两人剑拔弩张，瑟缩着肩膀，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只是手中死攥着那只，和黑衣男人腰间的一模一样的玉笛。

“我说，你是不是有点搞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眯眯眼终于回过头，微睁开血色的眸子，嘴里呢喃道。

“梼杌。”

……

雪下了一夜，清晨时候终于是停了，街上只有很少几个人影，整个范阳城一眼望去全是白茫茫一片。

笃笃笃——

笃笃笃——

客栈二楼的走廊上，沈问的房间外，顾浔舟正在捶门。

“奇怪，还没睡醒吗？”他挠挠头，“身为护卫怎么这么能睡。”

还要再敲，旁边一个房门缓缓打开，苏三千提着裙摆迈了出来。

“有何事？”

今日苏三千换了一身重工刺绣的鹅黄色长裙，上衫改宽袖为窄袖，肩上一条白毛领子点缀了些许趣味，腰间绑着两只金铃铛，一步一响。

她将发髻盘在头顶一侧，扎着几只金钗，两鬓长发落在胸前，额间的红色花钿衬她气色甚好。

她手中捧着个汤婆子，站在走廊中间。

顾浔舟听到清冷的声音，回头看来。

“早上好啊，苏姑娘。”

他忙整理了衣领，朝苏三千打招呼，随即又把手缓缓揣起来琢磨。

这一身行头，得值不老少钱呢吧。

氓北弟子都这么富裕吗？

“早上好。”

苏三千微微颔首。

“苏姑娘，你家护卫不在吗，怎么我使劲敲门都没人应的。”顾浔舟奇怪问。

忽然间，一只手幽幽从他一侧伸过来，在空中停下，轻轻拍拍顾浔舟的肩。

“嘿。”

呼唤悄然在耳边响起，一股子寒意涌上他的脖颈。

“呃啊！！！”

顾浔舟尖叫着跳起来，整个人连着垫了好几下脚，浑身冒鸡皮疙瘩腿都软了。

他猛然回头，刚好对上沈问笑吟吟的脸。

“嗨。”

沈问抽回手，又吐着寒气，“早上好啊，顾公子…”

“大清早的你吓唬谁啊！！”

见是沈问，顾浔舟这才深呼吸着拍打胸脯，扶着墙缓了好半天。

“刚刚你同我问早的时候，他就站在你后边了。”

苏三千说着从他们两个身边错身走过，先行下了楼。

“顾公子这胆量着实是小了些。”

沈问忍着笑评价道，又举起手中拎着的纸袋子，“若是你缓过来了，下楼来一起吃饭咯。”

原来是在更早的时候，沈问就已经先出门去买了早点，刚进门身上还带着外边的寒气，上楼来又正巧碰到两人都在走廊里站着。

看着苏三千和沈问陆续下了楼，顾浔舟捂着脸仰着头又缓了片刻，才跟着走动下去。

这都什么人啊？！

三人还是挑了昨夜在一楼坐的位置，沈问将吃食放在桌上，起身推开窗子。

与夜里的景色不同，白日里，外边叫卖的叫卖，摆摊的摆摊，街上行人来往匆匆，热闹得很。

“想吃什么直接叫店家来做不就好了，怎么还要费劲出去买？”顾浔舟嘀咕着伸手去翻开纸袋。

袋里正好三个糖饼，是范阳这边的特色吃食。

“小二，来三碗馄饨汤。”

沈问扬起手叫道。

“诶，诶，你不是买了吗，还要什么馄饨？”顾浔舟面色怪异，想阻止他。

“习惯便好。”

苏三千见怪不怪道，“他这人吃东西就是穷讲究，可以住在大街上，但也要吃最好的。”

闻言，顾浔舟停了手上的动作，皱眉头不解地看看苏三千，又转头看了看沈问。

“吃啊，愣着做什么，范阳特色。”

沈问笑眯眯看他。

“苏姑娘，你这护卫看着倒是比你还像个主子。”顾浔舟奇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