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北辰意味深长地看了唐赤汐一会儿，终于开口：“这种毒很厉害，一旦中毒，如果不加救治，一天之内便会丧命……”

唐赤汐立即打断何北辰：“那我还有救吗？”

何北辰继续说道：“我刚刚说的是不加救治的情况。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已经给你敷了药，所以你不属于这种情况。”

“那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会逐渐出现幻觉，大约三个月后，你会完全失去神智，忘记所有的人和事，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觉得生命丧失了一切意义，然后自杀。”

唐赤汐沉默了很久，最终问何北辰：“现在，是我的幻觉吗？”

何北辰苦涩地笑，摇头。

“没有解药吗？”

“这种毒太过厉害，我配不出解药。但是，周鄱葉应该有解药。”

天逐渐黑了，星辰显现，耳边是均匀的海浪声。

很久的沉默之后，唐赤汐轻声呼唤何北辰：“辰儿……”

何北辰握住唐赤汐的手，回答：“我在。”

“到那时……我也会忘记你吗？”唐赤汐问道。

何北辰苦涩地笑，点头。

“辰儿，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我们在褐芜高原，你划着小筏，载着我，渡过那条河？”

“我记得。”

“辰儿，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你给我倒了一杯油菜花茶，然后用一把解剖刀逼迫我说出玉衡阿姨的下落？”

“我记得。”

“辰儿，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我在山洞里驯服澄汐，命悬一线的时候，是你救了我？”

“我记得。”

“辰儿，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我身受重伤回到山洞，是你救了我？”

“我记得。”

“辰儿，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我给你讲了我的故事，你把油菜的培养皿给我了？”

“我……记得。”

“辰儿，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天冷了，我让澄汐给你送了一包御寒的衣物？”

“我……记得。”

“辰儿，你还记不记得，今天早上，我们看了一场好壮美的日出？”

“我……记得。”

唐赤汐细细地回忆遇见何北辰之后的一点一滴，何北辰逐渐哽咽起来，泪珠滑落到唐赤汐的手背上。

唐赤汐抬起手，轻轻地擦掉何北辰脸上的泪，说道：“辰儿，谢谢你，记得我最美好的回忆。”

其实，唐赤汐很想对何北辰表白自己的心意，可是，他即将死去，他不忍何北辰以后都沉浸在对他的思念中，他希望何北辰以后能忘记他，快快乐乐地生活。

“辰儿……”唐赤汐咬了咬唇，迟疑了一瞬，又继续说道：“周鄱葉是个无情的人，但是，他对你很好，希望以后他能护你周全。”

“你怎知，他对我的好是真的好，或许，是假的好呢？他可是杀伐果断的指挥官，指不定哪天他看我不顺眼，就把我剁了！”何北辰有点儿生气地说道。

“辰儿，如果你不乐意，也可以离周鄱葉远点儿，我只希望你活得安全，活得快乐。”唐赤汐说完，便缓慢地合上了眼睛，或许是睡着了，或许是又昏迷了。

何北辰守在唐赤汐身侧，看着唐赤汐苍白的脸，又看看天上闪烁的星辰。宇宙广阔浩瀚，却只有一个唐赤汐；自宇宙形成，到宇宙走向灭亡，这漫长的岁月中，也只有一个唐赤汐。

何北辰俯下身，在唐赤汐耳畔轻声低语：“我离开一会儿，你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