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徐凰图唤人从侧门出去,将柳女医找了过来。
柳女医今日似乎是休沐,未穿太医院的官服,而是穿着淡蓝色镶着紫藤萝的花边,衣角绣着松竹暗纹的窄袖褙子,下系着素白的百迭裙,相当素净,但搭配她那张寡淡的容颜,却多了一份遗世独立的孤傲感。
她从侧门穿了进来,又经过一道青石板铺就的巷子,转过月洞门,映入眼帘的是几排青竹葱葱,芭蕉郁郁,门上的牌匾写着:长僖院。
“姑娘,柳医生来了。”
松雪领着她走进长僖院的主屋,徐凰图刚陪着叶氏吃完药,见到柳珂来了,立马邀请她入座。
“麻烦大人走这一趟了。”
“为病人诊治,是卑职的本分。”柳珂放下肩上的药箱,毕恭毕敬地给正座上的两位女子行礼。
但徐凰图知道,若不是有昭贵妃的令牌,断不得请了她来给叶氏看病。
时不我待,徐凰图让她们进到内室,柳珂微微半阖着细目,问起叶氏的症状、饮食等情况。
“吃得很清淡,用得也少,白日里少咳一些,到了夜里就咳得凶了。”
叶氏回道。
“可否有咳血的症状?”柳珂又问道。
叶氏神情凝重地点点头。
柳珂呼了一口气,极薄的两片唇启开,露出整齐的贝齿,“大娘子你坐近一点点,卑职看看。”
她仔细查看了叶氏的面容,舌苔,喉咙,最后拿出脉枕,温热的指腹按在叶氏的脉搏上。
柳珂挪动手指,耷拉眼睑静下心来去听脉象的动静,忽地指尖一顿,蓦然抬起眼睑,眼瞳的颜色极淡,像琉璃般,“叶大娘子,今在用着什么药呢?”
她收回手,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让徐凰图去猜测叶氏的病情究竟是如何。
“太医院的谢太医之前给我娘看过,是他开的药,我们一直按着方子吃的。”徐凰图让松雪将药方子和药渣拿过来给柳珂检查。
柳珂看了一眼药方,将那张薄纸覆在桌面上,向叶氏作揖,“大娘子先歇会儿吧,您千万不能再伤神了。”
叶氏咳了咳,越觉得自己的精神愈加不济,看了徐凰图一眼,点了点头。
“若有什么事故,凰儿,切记不要瞒着为娘。”
徐凰图隐约觉得大事不妙,让松雪亲自送叶氏回房,并贴身照顾着。
待叶氏走后,徐凰图扫了桌子上被覆着的药方,潋滟明艳的桃花眼中多了一股狠劲,“药方有问题?”
柳珂摇首,“谢太医虽然为人过于谨慎,有些迂腐,但医术还是不错的,他势必也看得出大娘子这病得蹊跷,并非自然而为,更像是人为,故意而成的。”
“若真依着这药方吃下去,不过十天八天,大娘子肺腑内郁结的湿热之气便都散尽了,但大娘子如今看来,不仅未能痊愈,还更加严重了,怕是已经伤到她的肺腑了。”
“那你看看这药渣,是添加了别的药?”
徐凰图身形险些站不稳,叶氏在前世就是从肺腑开始,然后伤至心脾,最后药石无医,整个身子从内至外都被掏空,她这些时间一直小心行事,长僖院的奴仆都被清洗了一遍,又让松雪亲自煎药,究竟是哪个环节让人钻了空子?
柳珂拾取一些药渣,仔细辨认了一番,嗅了嗅味道,最后从里面翻出几粒不起眼的灰黑色根片。
“乌头。”
“它原是治散寒止痛,喉痹,但偏偏与药方中的半夏相克,更何况,平常体质虚弱之人,谨慎用乌头。”
“那如今,怎么办?”徐凰图手指扣紧桌面的边沿,纤细的手指关节泛白,不安地盯着柳珂。
柳珂拿起桌面上的纸笔,潇洒地写下一张药方,她的字不像是女子的字那般楚秀,有几分粗犷,更有几分随意。
说得好听是随性,说得不好听就是,不好看。
但徐凰图也顾不上她的字,将药方拾了起来,登时翻起冷厉的眼睛凝视着她,“这药方,有用吗?”
“姑娘要学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才是。”
柳珂收拾好药箱,“若想救你娘,先找出这院子里的内鬼吧。”
“自然的。”她收好药方,重重地呼出胸腔内的浊气。“背叛我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柳珂以为自己完成了任务,正欲打道回府,不料徐凰图又道,“大人来都来了,不如再帮我一个忙吧。”
柳珂一顿,不悦地皱眉,“昭贵妃只吩咐了卑职,为叶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