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彻,宫殿楼宇,阳光照进凤仪宫的偏殿,皇后正梳好妆,对镜拧捏着耳下一对东珠耳坠,久居在这冰冷又冷清的凤仪宫,她的神情淡漠之中,又有一份清愁。
“当年,先帝亲自赐旨,无论谁继位,本宫都是皇后,后来陛下登基没两日,就把秦家那贱人迎进宫门,那贱人更与明漱那丫头联合,起初本宫还能让她站站规矩,陛下心疼个没完,明里暗里给本宫使绊子,就连本宫给他生了嫡子,他也只是淡淡的,日日夜夜往荣华宫里跑。”
“若没有本宫娘家,他的江山,他的帝业,能安稳吗?!”皇后越说心里越气,但她又无可奈何,哀声一叹,将手边的祖母绿镯子带进手腕里。
她身后坐着一位男人,看模样已是中年,这是皇后的长兄,王仁浩,正居朝中从二品的内阁学士,他对自己妹妹的抱怨倒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的,日后殿下登基,你就是这宫里唯一的太后,那荣华宫你要她生还是死,那不是你说了算吗?”
“你这话说得轻巧,陛下一直不肯松口立宸儿为太子,他不知在做什么春秋大梦,本宫会允许这宫里出生别的孩子吗?挡宸儿前途的人,都得——”她的话戛然而止,但眼里迸发出冷冷的恶毒,像毒蛇垂涎毒液一般,令人胆寒。
王氏一族,门第高贵,他们的太祖、祖父为帝业鞠躬尽瘁,挣下这份滔天基业,当时她与王氏支持皇上,是功臣,但如今皇上早已深深忌惮王氏,多有敲打之意,所以无论是皇后还是她的娘家,都将宝押在了燕王身上。
“陛下的身子也太好了吧,妹妹,不是我说,若这般熬下去,我想他能熬死我们。”王仁浩靠着椅背,毫无忌讳地说道。
皇后转过视线,怨恨地瞪着他,“那有什么办法?”
“找个太医,给陛下看看病吧。”王仁浩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从袖里拿出一沓纸递给自己的妹妹,“陛下近日十分钟爱这个叫做柳珂的女医,你若能从她身上用点功夫,或许能有成效。”
皇后若有所思,微微深吟。
她的哥哥继续劝道,“只要陛下驾崩,殿下就是唯一继承人,到时候秦家、明漱长公主、昭贵妃不都是任你处置吗?我们王家,就是京中名副其实的第一贵族了。”
“先办完宸儿的婚事吧,那个徐家的女儿,似乎有点不太好搞……她与秦家走得太近了。”
“她虽然身份不高,但此饵实在过于诱人,若让秦家得了这只钱袋子,我还不如一了百了,谁也别想得到。”
王仁浩的心肠更加狠决果断,迫使自己的妹妹点头应允。
燕王自秦槿舟走后,他直接着人备车入宫。
他认为徐凰图肯定是秦槿舟救走的,这一出不过是演的好戏罢了,但秦槿舟的话却不得不引起他的注意。
秦槿舟说已经递了折子到宫里,要娶徐凰图为秦国公府的少夫人。
若陛下与昭贵妃同意了,那他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也必须往宫里走一趟,恳求父皇赐婚。
“那孩子朕是见过的,模样和品性确实不错,但听闻她生母是商族,父亲是从四品翰林院的侍读学士,这个官儿还是因为她救了昭贵妃,朕才替她父亲晋的,若论才干,是远远晋不得的。”
皇上合上批改好的折子,面对燕王的请求,他捋了捋胡须,思量道。
“昭贵妃之前也与朕说过,舟儿那孩子也钟意她,朕说那就纳为侧室,也不算辜负了她,但舟儿似乎认准了她,硬是要明媒正娶,三书六聘娶她为国公府的少夫人。”
燕王撩开袍子双膝跪倒在地,拱手道,“儿臣也想娶徐家二姑娘为王妃,儿臣待她之心,日月可鉴,天地可昭,望父皇成全。”
皇上沉吟,面色未变,一时看不出他心里所想,半晌才道,“朕知道你与陈尚书家的姑娘两情相悦,你不娶她吗?”
燕王垂下眼睑,杏子白的团龙常服下,再次叩首。
“儿臣一直将婉婉视作妹妹,并无他想。”
王爷娶正妃需得皇上旨意,但若纳侧妃侍妾,则无需告知皇上,燕王心事浮沉,只要先将徐凰图夺过来,陈婉容那一边,他自有办法处置。
而另一边,锦绣庄中,人海如织,生意兴隆。
但也有人注意到秦国公府的小公爷冲进了店里,贵妇小姐们交头接耳起来,“小公爷都来这儿看布料啊……肯定是长公主买的!”
“那小公爷与长公主的眼光绝对没错,快,帮把这匹布料包起来,送到我府上去。”
秦槿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