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燕王与秦槿舟一起从宫里出来,各自上了自家的马车,扬长而去。
皇上既没答应燕王,更没同意秦槿舟,只对昭贵妃道,“还没到时候,待你过了生辰,朕再瞧瞧吧。”
将燕王掳走徐凰图这件事按了下去,对外宣传,昨日徐凰图是被昭贵妃宣召进宫的,今日才还家。
秦槿舟亲自将徐凰图送回徐家。
“你要喝点茶吗?”
徐凰图将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站在门槛里问道。
“嗯,喝一点吧。”其实他不渴,但只是想多在她身边多待一会儿。
徐凰图将他带回长僖院,刚进门,松雪就跑了出来,两个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她行了万福礼,就哭了起来,“是奴婢不好,把姑娘搞丢了!”
她哭得两个肩头颤抖不已,昨夜徐凰图一夜未回,她就守了一夜,眼底下黑青一片。
“没事没事,我不是回来了吗,你别担心,先去睡一觉吧!”
松雪拽着她的衣角不肯走,生怕她的姑娘又被人掳走了。
最后还是秦槿舟劝道,“如今有我在,你家姑娘丢不了,若丢了,我提头来见。”
松雪这才放下心来,安心去歇息。
她被燕王掳走后,松雪醒来后并未声张,立即先回了徐家看看姑娘回来没,后来连若告诉她此事不能对外说,小公爷已在找姑娘了,若有人问,就说宫里来人把姑娘接去了。
松雪自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徐家除了叶氏,没一个好东西,都是恨不得吸姑娘血的豺狼之辈,叶氏又是个美人灯,吹一下就要灭了,告诉她非但没用,还会平添波折。
松雪把嘴巴闭紧,硬是一句不吭,连徐鸾卿来打听消息,都没撬得动她嘴巴。
直骂她是粪坑里的石头!
徐凰图吩咐兰霜去沏茶来,秦槿舟疑惑地看了那女使一眼,笑道,“我记得你身边还有个一等女使,叫若竹的?”
“若竹犯了错,被我打发走了,这个是新来的,还是个小丫头。”徐凰图没想到他居然记得若竹,重生回来她极少带若竹出门。
“嗯,那女使没有松雪好,早些处理了也好。”秦槿舟顿首,自小厅里往侧边走,转过一扇屏风,看见一张紫檀木长案,徐凰图常在此写字画画。
徐凰图指了指那案,道,“我送过你一本《珠玉词篇》,你有看过吗?”
徐凰图扶着屏风,笑容僵在唇边,她惊愕地紧紧盯住他,张了张嘴,却吐不出半个字。
她脑子里嗡嗡一片,欲要说些什么,但胸腔里如同灌满铁水一般,被巨大的震惊填满了。
“怎么,吓到你了吗?”秦槿舟随手拿起画缸里的画卷,打开来看,他眼角泛起笑意,幸好画上只有一些花鸟鱼虫,不像前世那般,都是燕王的画像。
“你……你也重生了吗?”她两步走到他面前,声音微颤,不由得伸手抚摸他的脸。
他笑着点头,“但我是在你死后十年,我才重生回来的。”
“我死了以后……是谁当了皇后?”徐凰图问道。
“徐鸾卿,徐家出了两任皇后,又风光了十余年,成为京中第一族。”
“那你呢?我死后那十年,你过得好吗?”徐凰图眼里盈着泪光,如破碎的月。
他点点头,“虽然清贫,但足矣。”
秦槿舟没有告诉她,她死后,他十年未娶,在已经当了皇帝的燕王面前跪了三天三夜,求回了当初送她的桃花树,栽在自己园中,看着花开了十回,花落了十回,最终看着花又开了,他怀着满腹的遗憾死在落红成阵中。
他记了徐凰图整整一生啊,徐凰图不会知道,在初遇的那一天,杏花细雨中,他仓皇跑进亭里躲雨,与她初相识。
她的一眸一笑,便种在了他的心里,挥之不去。
她是他的劫数,他在劫难逃。
他来不及说爱她,来不及向她提亲,更加来不及救她。
他遗憾啊,难平啊……看着漫天纷飞的桃花,他想回到比相遇的那一天更早,他要更早地认识她。
徐凰图已哭成了个泪人,她仰着头,清泪如同是燕子低飞带来的雨水——那一场杏花细雨,早就将他的心也淋得湿湿的。
“我一直很自责,当初没将你带出来。”
“不怪你……我不怪你,那日,你能来,我就很感激你!”
秦槿舟捧起她的脸,揩去她的眼泪,如待世间珍宝般。
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