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疏云枕在徐肃明的膝上,一盏小小的铜莲桌灯,低照云鬓,美眸啜泪。
灯下看美人,徐肃明心底一阵荡漾。
“哎,明郎啊,我虽跟了你,但这些时日,一直被芳姐姐为难,今日还平白无故地挨了一身的打。”她拉起身上轻薄的衣衫,身上一块块青黑,甚是吓人。
“这毒妇下手也太重了吧!云儿你受苦了。”他疼惜万分,色心正起,欲想与她亲热,但被她躲闪了过去。
“我也是爹妈生养的,平白挨这一顿打,我心里头委屈得很,她又不是正室大娘子,大家都是姐妹,如今她打我一顿事小,打了您的脸皮才事大,她明知您疼惜着我,还这般不顾您的面子对我下这毒手……明郎,我替您鸣不平啊!”
徐肃明听得有理,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芳姨娘这般做,显然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有损他一家之主的威严啊,徐肃明立马道,“云儿,我立马让毒妇给你赔不是。”
说罢,他立马使唤小厮到扶风院,让芳姨娘过来赔不是。
不料去的小厮被骂了出来,恰好徐鹤年也回来了,听到此事,拎起棍棒追了出来,撂下狠话,“别让小爷我逮着机会,必然我要了那娼妇的命!”
小厮哪敢再说什么,屁滚尿流地跑回来,又添油加醋说了许多,听得徐肃明胡须都要气直了。
“真是家门不幸,生得这畜生!”
“看来明郎没有办法了。”疏云善解人意地安抚他,“毕竟这个家以后要鹤哥儿继承呢。”
徐肃明腾地站了起来,“我是他老子,就算他是条龙也得给我盘着,哼,我治不了他们?”
“来人,通知芳姨娘他们,从明日起,扶风院归云儿住,他们搬到西边去。”
西边也有一处小院子,但年久未住,还十分狭窄。
“这怎么使得呀?”疏云高兴地抱住徐肃明的腰,旋即扬起脸,愿意与徐肃明亲热一番。
“爷宠着你,那就使得。”
数十名家丁强迫芳姨娘她们三人搬了家,疏云欢天喜地地搬进了扶风院。
最开始扶风院是主院,是大娘子所居,但芳姨娘也是日日夜夜吹得枕边风,强迫将叶氏从扶风院里挪了出去,虽然徐凰图已经看不上扶风院了,但她就是要芳姨娘尝一次被强行撵走是如何滋味。
她娘亲当初吃过的苦,受的委屈,她都要这些人也尝尝。
疏云在空闲的时候常往长僖院跑,有时送一些徐肃明赠她的新鲜东西,有时陪着徐凰图与叶氏闲聊,用温软的吴语聊江南的烟雨。
“我啊,常常做梦,梦到还是姑娘的时候,有一日与姐妹驾舟去赏荷花,不料玩得日暮西下,我们害怕爹爹骂,赶忙划桨,划到胳膊都酸了一宿。”
叶氏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向往。
“娘,我们回江南玩几日,可好?”徐凰图握住她的手腕,问道。
疏云从桌几上抓来一个橘子,纤手掰开,分给她们,“若按妹妹来说,也未必非要记挂着江南,若有机会,世间这般大,得到处走走才不往来人间一回。”
“你都嫁人了,心还野着呢。”
叶氏笑道,虽然对这个“表妹”没什么印象,但她既然说是自己的亲戚,叶氏全心全意待着,见她说出这般的话,不免劝道,“我们这做女人的,能够好好地活着已是不易了,你且安生地待在徐府,我虽是你的大娘子,但也是你的姐姐,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叶氏前半生几乎没吃过苦,谨遵为人女的规则,也谨遵为人妻的本分,自来不敢越界半步。
但徐凰图却不这么想,疏云的话落入她的心里,激起一阵动静不小的浪花。
若女子能够走出去,不局限于深闺大院,目及四海,那该多好啊!
或许柳珂这才不愿意嫁人的,她想要将自己的医名遍及天下,不想在内宅中沉沦。
待午后的流风令檐外花枝微微晃动,叶氏有了困意,让女使们服侍她去打了个盹,只剩下疏云与徐凰图两人,看着一只秀气的小雀儿停歇在一簇杏花中,疏云道,“说实在话,若不是那老东西恰好赶得上,我们这场戏还不能唱得那么畅快。”
在徐肃明面前她喊“明郎”,在他身后就变成了“老东西”。
徐凰图半阖着目,睫毛的阴影落在脸上,她似笑非笑,“那是自然,我算好他回来的时辰,原是要迟一些的,但想着让你少挨打一些,便故意在他平常走的大路上添了点儿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