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里，寒风阵阵，又因时疫，还未入夜，街上就没有行人了。

但忽地自宫里行来一辆马车，车前挂着的风灯在秋风里摇晃烛影，明灭不定，更显孤寂。

马车停在秦国公府的后门，车帘一动，自车里走出一位穿着苍青色皮袄的女子，她抬眼打量来迎接她的凰图与秦槿舟，伸手摸了摸凰图的手。

“这秋夜里，风寒露重，姑娘得多穿点衣服才是。”

凰图身上还未穿皮袄，只搭了一件披风，一双手泛起些许凉意。

秦槿舟忙道，“柳女医你且要帮我好好说她，她说不冷，硬是将我塞给她的袄子脱了下来，说那玩意穿着闷，这眼下时疫嚣张，这丫头还是贪凉快。”

柳珂瞥了一眼，将手里的燃着药香的手炉塞到凰图手里，“走吧，带我去看看，你们要我治的病人。”

他们一行人走到秦国公府的偏院，院门严防死守，就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院子里关着的人正是从冷宫带回来的疯女人。

那个疯女人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安安静静坐在窗前，问她姓名身份，她只是哭，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坏的时候就没日没夜的闹，抓着凰图的手一个劲地磕头，似乎将她认成了另个人，“那些事不是我故意做的……你要原谅我……”

“阿昭……”

她把凰图认成了皇贵妃。

今晚她又闹了半宿，一屋子都没一件成形的家具摆件，秦槿舟实在受不了，吩咐人将她绑了起来。

柳珂走进屋子里，她睁着黑幽幽的眼睛愣愣地看着柳珂身后的凰图，一行清泪簌簌落了下来。

嘴里塞着东西，呜咽了好一会儿。

“你瞧瞧，能医治好她吗？”凰图问道。

这时，绿珠从身后跪了下来，“不要救她……都是她自作孽，活该的！”

“那你告诉我，她是谁？”凰图皱着眉，她不想再被这些谜团纠缠下去。

绿珠咽了咽喉间，犹豫了会儿，才点点头。

凰图让柳珂先看看那疯女人的状况，她与秦槿舟带着绿珠退到另一处寂静的房间。

秋月冰冷，半挂在院前的梅树稍上，更见清冷。

绿珠凝望着窗外的上弦月，似乎做下了个决定，从最贴身处取出一个小包裹，将包裹打开，是一柄布满灰尘的凤钗。

“那疯女人是容妃，温家的长女。”绿珠呼出一口浊气，将手里的凤钗放到身前的桌子上。

“当年，皇贵妃、长公主与容妃是闺中好友，皇贵妃与容妃是同年入宫的，但皇贵妃得了皇上的宠爱，这一宠就是独宠荣华宫，容妃后来居然成了皇后的帮凶！”

绿珠说到这里，脑海中想起二十年前如噩梦般的回忆，荣华宫接连失去两个孩子。

铺天盖地的阴云笼罩着荣华宫，皇贵妃哭得断肠寸断，三魂六魄都随着未成形的孩子魂归黄泉。

皇上只能日日陪着她，她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依偎在他的怀里，空洞的眼眸已经哭干了眼泪。

“皇上，臣妾对不住您……两个孩子，都没有保住……”

“让臣妾以死谢罪吧，也好到阴曹地府，陪陪我们那可怜的孩儿……”

那时的皇贵妃还是昭嫔，年轻貌美，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

皇上心疼她，紧紧地抱住她。

“我们还会有别的孩子的！阿昭！相信朕！”

原以为是天意如此，但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她的流产是人为……

而且还是她自认为的好姐妹动的手。

绿珠忍下眼眶里的热泪，重重向秦槿舟磕了个头，“所以怀上殿下的时候，娘娘格外小心，一点风声都没让透出去，就连皇上都不知道。”

那年已是昭妃的娘娘第三次受孕，她按下请脉的太医，急忙宣长公主入宫。

一个滔天计划油然而成。

长公主假装怀孕，娘娘却要假装未怀孕，还为此故意与皇上大吵一架，自请禁足荣华宫。

就算皇上亲自来道歉，荣华宫的大门从未开过，她知道后宫里明刀暗箭，她的好姐妹都要害她，那暗地里的多少狠毒眼睛在算计她。皇上固然会护着她，但他实在太忙了，需要护着的东西也太多了，只有她自己才能护着自己的孩子。

就算日后再无君恩，也无所谓了……她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平安降生。

表面上荣华宫更冷宫一般，那些势利眼的太监宫女更是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