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了一个冬天,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春分过后,万物复苏,生机盎然。兴旺似乎觉得这病轻减了不少,看看窗户外面柳芽嫩黄,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他突然想出门看看。挣扎着起来,正在做针线活儿的女人赶紧放下手里的鞋底子,上来扶着他。
“扶我出来晒晒太阳吧。”兴旺对女人说。
女人有点怀疑:“能出门吗?外头有风呢。 ”
兴旺摇摇手:“没事,出去吧。想看看外面的天,那柳树发芽了吧?” 女人扶着他,慢慢走到屋外,让他坐在一个高凳子上,又去屋里拿了件棉衣给他披上。 有快半年都没有出门了,兴旺坐在高凳子上,闭着眼睛呼吸着屋外清新的空气,享受着阳光的温暖,心里想:活着真好!天可怜见的,要是能活到抱上孙子就知足了!
兴旺媳妇看着仰头晒太阳的兴旺,心里开始盘算,既然让大宝和喜凤定了亲,不如早点结婚,好给兴旺冲冲喜,也许就好了呢。 于是就赶紧跟兴旺商量这事,兴旺没吱声,算是同意了。兴旺也不想死,他当然希望借孩子们的喜事祛除自己的病。 中午时候,三个孩子干活回来,看到爹在院子里坐着,都很高兴。喜凤竟是扔掉锄头跑过来:“爹,你大好啦!”
大宝二宝也兴奋地围着爹,兴旺对他们摆摆手,勉强地笑笑:“好了,都快好了!”爷几个高兴地聊着,兴旺心里却是一阵酸楚。
“吃饭了。”兴旺媳妇把小方桌拉出来摆好,又去厨房盛饭。 午饭是兴旺媳妇用高粱面漏的面鱼儿,加上过年没吃完的白菜帮子和辣椒油,孩子们吃着很香。另外给兴旺擀了一把白面面条,切个白菜帮子下锅。 兴旺看着孩子们干活回来,粗粮也只能吃个半饱糊弄一下肚子,心里很不是滋味,私下跟女人说了多少次,不要给他另起灶,可是这女人固执着呢,兴旺现在瘦成一把骨头,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女人执意让他吃点好的,他也就不再吭声了。
很快定下喜日子,因为是自家办喜事,兴旺两口子不打算张扬,请亲戚朋友吃个饭,大宝和喜凤拜堂成亲就算婚嫁礼成。
“娘,娘——”瑞平跑得气喘吁吁,还没进家门就大喊:“娘你听说了没有?”
瑞平娘答应着从屋里出来:哎,哎,咋了,你跑得这么快,别摔着了。”
“大宝要娶喜凤了!”瑞平狠狠地说。
“哎哟哟,你说啥?可是真的?这兴旺两口子这么会算计,捡了个闺女当儿媳。”瑞平娘一个劲咂舌。
“娘,不是跟你说这个。”瑞平不高兴了 。
“那你跟娘说啥?”
“说啥说啥,你说说啥!”瑞平不满地喊着。
瑞平娘一头雾水:“这孩子是咋了?”
瑞平终于忍不住了,拽着他娘的衣服:“娘,你去跟兴旺叔说说,我想要喜凤当媳妇儿。”
“啊?!你咋有这想法嘞?喜凤那是你是兴旺叔的闺女,是你妹妹。”瑞平娘吃惊地说。
“咋不能?现在她不是要嫁给大宝了吗?她不是大宝的妹妹嘛!”瑞平提高声音说:“我不管,我不让喜凤嫁给大宝,我就要娶喜凤!”
吓得瑞平娘赶紧上来捂他的嘴:“小祖宗,你小声点,隔墙你叔听见了。”
瑞平推开他娘的手:“听见就听见,我就是要他听见。”
赵兴泰进门听见儿子和他娘的话,对瑞平低声喝道:“孽障,进屋去! ”
瑞平娘急忙拉着他往屋里走,瑞平试图挣脱开。看到爹的脸色,嘴里嘀咕着进屋去了。 兴泰媳妇儿问兴泰:“儿子说的这事是真的吗?”
“嗯。”赵宣泰从腰带上取下烟袋锅,装满烟丝,划根洋火,点上。坐在八仙桌边的椅子上,吧嗒吧嗒抽起来。
“诶,他爹,这是咋说的?你光知道抽闷烟。”媳妇儿看兴泰半天不说话,忍不住问道。 兴泰抽完一锅烟,在鞋底子上磕了磕烟锅子,再要装烟丝的时候,叹了口气说:“兴旺兄弟是个命苦的,看他那光景没多少时日了。家里本来就不殷实,这一病快两年了,有多少家底够花?大宝这不是该说媳妇的年龄,却没有媒人上门。你说,他能咋办? ”
媳妇儿同意地点点头,又摇摇头:“那也不能拿喜凤顶缸呀,到底是捡来的孩子…… ”兴泰瞪了她一眼,她没敢再说下去。 瑞平在旁边直扯他娘的衣襟,示意娘跟爹说说,他娘拉住他的手,几次要张口,生生憋住没说。这不明摆着找骂吗?兴泰一向跟兴旺要好,怎么能做这种事? 瑞平急了,撇开他娘,直走到他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