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枫的世界是灰色的。
灰色的太阳,灰色的光,灰色的云朵和...灰色的自己。
“看着我。”
苍老的女人躺在看上去同样苍老的病床上,房间里一尘不染,郁枫的心里空无一物。
“看着我...孩子...”
郁枫明白,重病的母亲走后,自己的世界就会更加灰暗一分。
“所以,你是个色盲?”
郁枫抬起头,眼睛中满是震惊,这里是医院的十八层,而那个女孩,头发凌乱,一只眼睛是一颗鲜红的纽扣,不知何时坐在病房的窗台之上。
她苍白的双腿在空中摇晃,她淡紫色的微卷长发在风中晃动,她的外套带着鲜明的红和梦幻的紫,她...
她带着自己许久不见的彩色,宛如一个天神一般,降临在自己灰暗的世界里。
“我以前不是色盲。”
郁枫摇摇头,似乎在这灰色的世界里,一切的事物都井然有序地进行,换药的护士进进出出,母亲的双眼闭上又睁开,灰暗的风从这边吹来,又从那边离去。
“但是,我慢慢地弄丢了所有的颜色。”
“怎么弄丢的?”
白羊询问道,这还真是一个神奇的世界,当自己真正走进这个世界,她才发现,所谓的空间已经没有丝毫的意义,目所能及皆是线条,指尖所触全为真实。
郁枫指了指自己奄奄一息的母亲,摇了摇头。
“就是从这里开始丢失的。”
白羊不再说话,而郁枫,重新转回视线,注视着她的母亲。
“看着我...孩子。”
于是郁枫紧紧盯着她,目不转视,连眨眼都被他遗忘。
而那个连呼吸都需要无比用力的苍老女人,脸上的皱纹堆砌在一起,似乎成为灰暗世界厚厚的城墙,隔住名为生与死的两个世界。
她张开嘴,又闭上,她的喉咙里拼命地挤出几个字。
“看着我,孩子。”
没有别的要求,没有别的语调,没有别的角色和情节,灰暗的世界里,灰暗的人注视着灰暗的死亡。
“好。”
郁枫用力地点着头。
“好,我会一直看着你,妈,你不会死的。”
从白到黑,从黄昏到黎明,从窗外北极星的光到明晨的鸟鸣。
女人的呼吸,郁枫的注视,再无他物。
最后,郁枫闭上了眼,女人的呼吸声随即终止。
他似乎相当悲伤,却转向白羊,用冷静的声音问着她。
“所以,你是这个世界的神明吗?”
“我不是哦,所以我也复活不了你的母亲。”
白羊有些疑惑,这个苍老女人死去的时刻,自己没有看见任何锈红色的斑块,自己的鱼数量也没有增加,似乎她就那么消失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可是你是彩色的,你有淡紫的卷发,有鲜艳的外衣和...”
“我真的不是神明...”
“请你杀了我吧,我是个杀人犯。”
“......”
“请你杀了我。”
白羊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眼前这个用素描线条精心构建出的角色,他灰暗的眼中,淌出扭曲的几条线条来。
“你杀了谁?你不是丢掉了对颜色的感知吗,怎么就...”
郁枫指了指病床上已经死去的女人,她的容貌苍老,被打上阴暗的线条。
“是我杀了她,如果我一直看着她的话,如果我听了她的话...她就不会死,她可以一直存活在这病床上,而我会一直看着她,一直...”
“她是病死的,和你没有关系。”
“她是被我杀死的,她...”
白羊将自己的手指划在窗台的铁边角上,将自己的手指一个一个划破出口子,鲜红的液体,从里面不断冒出。
视野开始变得锈红,白羊看见,男生的头顶,有一行特质。
“所视皆明”。
“神会降于世间最高的注视,你所注视的一切都不会死亡,你将赋予他们新生。”
“代价:你会逐渐丢失对色彩的感知。”
看来这家伙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了,白羊这么想着,可他刚刚,明明是自己闭上的眼睛。
那是一种神奇的感觉,他的悲伤无比真实,却早有预谋,如同一场已经演出过无数遍的舞台戏,而他,他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