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轰轰,大雨倾盆,雨滴好像凌乱了脚步在一片漆黑中犀利地穿梭着,近处的乌云就要压倒一切。
一顶茅屋正在了无人烟的漆黑荒漠野地里惊悚着。这里静地可怕,静地令人窒息,静地犹如死神降临的最后夜晚,唯一能听到的,只是雨萧萧穿梭云空时艰难地撕扯大地的“噼里啪啦”声。
刹那间,一切不再宁静。“哇哇哇……”的奶叫声打乱了原始的幽静,唤醒了世间的嘈杂,迎来了黎明的曙光。
雨从淅沥声中渐渐放缓了脚步,顺着窗木轻轻滴落,温柔地就像不愿打破婴儿酣睡的梦。
男人面挂焦虑,来回踱步,左右徘徊,立在屋外彻夜忐忑。一声天籁响彻云霄,拨云见日。他才敢舒展眉梢,喜悦窜到了脸上,取代了先前焦急的神色与在眉宇间长久驻留的恐慌。
这份沉甸甸的恐慌,正是由女人腹中的胎儿带来的。
男人回想起不久前的一天。当时,一个白袍和尚路过他家门口,其项挂佛珠,走姿威严,全身金光闪耀,虽面黄肌瘦,却大义凛然。
和尚乃修行之人,长途奔波,凡人之躯早已饥肠辘辘。也许是缘分加持,再加上方圆几十里也不见其他人家,他斟酌一番,便决定上门打扰,希望求得一餐温饱。
男人善良质朴,交谈之余,就热情地接待了他。
男人自然也有所求,其一家世代贫穷,都是文盲,自从女人怀孕以来,便有了烦恼——他和天底下所有父亲一样,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独一无二,所以正在为其取名而烦恼。
如今,女人的肚子正在日益变大,他的烦恼也在与日俱增,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生人,特别是和尚,当然格外欢喜。
因为在男人的思想中,和尚都是知识渊博、学富五车的得道高僧,能够得到他的赐福,也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幸运,当男人向和尚提出请求时,和尚并没有拒绝,反而欢快地答应了。
和尚目光圣洁,放下碗筷,整理长衫,双手相合,面挂微笑。他望了望女人微微隆起的肚子,开始向她询问怀孕的时间,以及她和男人的生辰八字,然后就掐起手指,口中念叨着计算了起来。
和尚瞑目,神色慈祥,幽幽抬起头。
天空电闪雷鸣,门外风声鹤唳。突然,他怒目圆睁,眉宇间仿若有一道金光匆匆划过,脸色变得煞白,嘴角开始哆嗦起来,就连手指也停止了运作,连连打颤。
他欲语又止,喉咙翻江倒海,哽咽了无数次。看此情况,男人连忙凑近,毕恭毕敬,他从和尚的行为中看到了些许蹊跷,直视着和尚,开始吞吞吐吐地问其缘由。
和尚目光如炬,肤如青石,气若雷霆,面容渐渐僵固,眉目间凝聚着悲伤,吐露着难言之隐。他盯向男人看了几分钟,又瞥向了旁边的那个正沉浸于喜悦之中的女人,然后摇了摇头,无奈应了声:“阿弥陀佛”。
天空风云变幻。他面露寒霜,情不自禁地长叹一口气,口中还直念叨着:“上天不公,造孽啊,造孽……”无可奈何,和尚扼住危机,陡然站起身子,口若胶合,双目忧伤地离开了。
和尚一反常态,奇怪行径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自然也包括了怀孕的女人。屋内的空气在鼻息凝重,一瞬间仿佛停止了流动,却再也没有人敢上前挽留。
他们虽然着急,但也不敢询问原因。因为在和尚面前笼罩的郁郁寡欢活像一本有字天书,已经向一家子传达了很多,所以,他们不想让恐惧清楚地烙印在每个人的心上。
就这样,和尚走了,孩子的名字也没得落实,反而还在他们的心中埋下了不安的种子,带来了长久的恐惧。
男人深爱女人,不能失去她。但由于门衰祚薄,再加上女人仍然沉浸在即将要做母亲的欢快中,这种母性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敢伤害她的孩子。所有的一切,最终打消了男人想要打掉孩子的邪恶念头。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最令男人放心不下。他家置于荒野,无处张罗产婆,并且家境贫苦,收入更是“一毛不拔”,往日里就只能依靠辛苦劳作的几十袋庄稼勉强过日子。更遗憾,他又丝毫不懂接生工作,因此就只能寄希望于年近过百的老母亲。
母亲虽然年纪大、见识广,年轻时也曾接触过几桩这样的活儿,但现在她老了,眼神模糊,手脚远不如先前麻利。每想到这里,男人就装进了一百个不放心,将恐惧在喉咙里哽咽着,尽管如此,却也只能够硬着头皮靠运气与母子的平安相博弈。
这时,孩儿诞生的喧哗风驰电掣,使他纠葛的内心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