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晨随着父母回到家,已经快十二点了,李广清见她脸色惨白,神情恍惚,也不忍再责备,让她洗漱了赶紧睡觉。
李晨洗了把脸躺在床上,眼泪又簌簌而落,眼前闪过老师的音容笑貌,怎么也无法接受她溘然离世。
再想到韩业双亲全无,发着高烧躺在医院,一晚上翻来覆去没有办法入睡,早上不到六点,头晕目眩地起床,洗脸的时候看了一眼镜子,镜中的她脸色苍白,眼皮浮肿,眼下一片青黑,拢了拢头发,出门去上早自习。
今天韩业还在医院继续输液,李晨给他发了个信息想要最后见老师一面。
上午放学,蒋玉霞在车棚堵住李晨,
“我跟你说过让你离我表哥远点你是不是忘了?”
李晨觉得她真是魔怔了,忍不住问她:
“老师出了这样的事,你难道就只关心谁和你表哥在一起吗?最后告诉你一次,我跟韩业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要是喜欢他就去告诉他,总是为难我算怎么回事?”
“谁说我喜欢他!你少乱讲!”蒋玉霞恼羞成怒。
“你不喜欢他为什么天天盯着他身边有什么异性?别自欺欺人了好吗?”
李晨毫不留情地直接点破她,免得她每次义正言辞地骂别人。
蒋玉霞被她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我和我表哥的事轮不到你管!”
丢下这句话,蒋玉霞逃也似的跑了。
韩业输了三天液,身体好转起来,接下来就是赵丹的后事,给李晨打电话让她第二天下午来殡仪馆。
李晨找班主任请假,班主任确定了她和韩业不是谈恋爱的关系,没有再为难,给她批了半天假。
骑车来到殡仪馆,韩业已经在大门口等她,放下车子走过去,两人相对而望,韩业瘦了一圈,李晨也神容憔悴,短短几天,恍如隔世。
赵丹在的时候两人经常斗嘴,其实就是为了引赵丹开心,如今竟不知道说什么了。
“进去吧。”韩业轻声道。
没有通知其他人来,只有他们两个,殡仪馆给赵丹换了一套崭新的衣服,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脸上画着淡妆,安详地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样。
这几天李晨一直分不清想象和现实,她总觉得老师没有去世,还在家里,等着她休息的时候去看她。
直到今天亲眼看到才明白,老师真的走了,再也不会给她发信息,不会温柔地和她聊天。
慢慢走过去,扶着棺木,眼泪扑朔而下,豆大的泪珠落在赵丹的衣袖上,李晨赶紧用手去抹干,却慢了一步,瞬间渗进衣服,留下几点泪渍。
“老师去世前说过什么?”李晨哽咽地问。
“妈妈说她累了,要去陪爸爸。”
想起过生日那天她曾经说过的话:
“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清楚,恐怕长久不了,如果我没了,这个世上他就没有什么亲人了。”
“我希望你能替我照看他,他心里说不出来的话,你来说,不要怕,他只是表面冷,但是心很软的。”
没想到竟一语成谶,脑海浮现赵丹生前的样子,李晨的心揪得难受,老师,老师,你为什么不能再等等,等我考上大学,等我陪你回家。
殡仪馆的人来把赵丹的遗体推走火化,李晨和韩业扶着灵床跟在后面,工作人员让他们去隔壁的屋里等,李晨使劲抓着床栏不肯放手。
赵丹于她,亦师亦母,本来经历了一次丧母,没想到现在又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韩业松开手紧紧攥着拳头,之前包的纱布慢慢渗出殷红的血迹。
李晨想起当时李广芳去世时的情景,那个时候还有哥哥爸爸安慰她,可是现在的韩业,无父无母,和爷爷奶奶家关系也不好,不然也不可能不通知他们,外祖家又没有联系。
难怪老师之前说她走了,韩业就成了孤身一人,再也忍不住,眼里噙满泪水扯着韩业的胳膊说:
“韩业,我知道你难受,你哭出来吧。”
韩业咬紧牙不让眼泪落下,警察局立案缉拿张海建,可是他却如泥牛入海,杳无踪迹,一天不抓到张海建,他没有资格哭,妈妈不让他去报仇,可是不报仇还有什么动力支撑着他继续生活?
整个屋里只听到李晨低低的啜泣声,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叫他们去骨灰领取处。
方方正正的骨灰盒摆在台子上,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此刻就装在这么一个小盒子里了。
韩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