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嬷嬷一肚子的话想说，嘴唇几次张合，却是不知该怎么说。

赵纯熙给的都是软刀子。葛嬷嬷也明白，那些话没一个是可以放明面上和赵纯熙摊开说出个花的。

难道要说葛嬷嬷行礼小丫鬟不该扶？可赵纯熙也早说了，扶葛嬷嬷是因着葛嬷嬷年岁大。

理由十足，那是一点余地都没给人留啊。

葛嬷嬷这会儿也不敢再轻视眼前这位面嫩的夫人。

她敢保证，不论她说什么，赵纯熙绝对有一筐话来应对她。

至于来照顾赵纯熙，葛嬷嬷则更是无话可说。

原先她信心满满，毕竟，搁一般人身上，婆婆派来的人，不说以礼相待，也万不能直言拒绝吧。

初初听老夫人安排这个差事时，葛嬷嬷还觉得是个轻而易举的事。

可不成想，赵纯熙会如此难对付。

葛嬷嬷只觉得自己往日里看走眼，从前竟不知赵纯熙这面甜心狠的性子，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嘴上好话说一堆，实际上，心里和明镜一样。

想到这，葛嬷嬷心里的心思也歇下几分。

主要是来之前，老夫人在她接过差事后，说了句：“若是留不下，便罢了。”

老夫人显然是更为了解赵纯熙，早已猜到如今局面。

赵纯熙不知葛嬷嬷心中这番计算，只沉沉地望着她，还在等着葛嬷嬷说些什么。

哪知，经甘棠这么分析，葛嬷嬷这会儿也自知理亏，哑口无言，老脸臊红，觉得在甘棠嘴里，她来这更像是胡闹来的。

反驳的话那是一句也说不出。

赵纯熙见葛嬷嬷迟迟不开口，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把这尊大佛送出去呢？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小厮说柳氏来了。

柳氏……

自从前阵子她来过赵纯熙这，之后的日子倒是低调得很。

赵纯熙也是这时候才恍然发现，已经很久没听到柳氏的消息了。

传话小厮还立在门边，垂首等待赵纯熙发话。

赵纯熙一脸为难地看着葛嬷嬷，“这，葛嬷嬷……”

说着，眼神瞥向屋外，示意葛嬷嬷该为屋外的柳氏让道。

不论再怎么说，柳氏是侯府的贵妾、良妾，算是半个主子。

眼下的情况，按理来说，葛嬷嬷是该主动退避的。

葛嬷嬷再怎么样也是侯府的老奴，哪能看不懂赵纯熙这么明显的暗示，咬牙道：“老奴先退下了。”

得，这尊大佛自己个儿走了。赵纯熙克制心底的松快，装作为葛嬷嬷可惜的样子指了指身侧的嬷嬷。

“嬷嬷，送送葛嬷嬷。”

“是。”嬷嬷应下的声音清脆响亮，与早先和葛嬷嬷彼此皮笑肉不笑地寒暄相比，这会儿看起来可是再高兴不过了。

两人才走出屋子没多久，柳氏就被辞暮带着走进主厅。

坐在主位上的赵纯熙脸上已经是难掩的疲倦，此刻一头秀发披散开，浑身没有名贵艳丽的珠钗点缀撑着，整个人更显得羸弱、素淡。

“夫人安好。”

“起吧。”赵纯熙只在柳氏进屋时草草看她一眼，此刻已然微阖双眼。

可在柳氏眼里，赵纯熙眼下这异于平常的冷淡，让她止不住的疑心是否是自己叨扰到她，行为举止更是小心翼翼。

原本想说的话，竟是难以启齿。犹豫着犹豫着，就磨到茶杯见底。

赵纯熙哪怕再精神不怠，也通过柳氏的不言不语察觉出问题。

淡漠双眸睁开的瞬间就笔直扫视着柳氏。

“你来可是有事？”

“夫人。”柳氏想了想，“也没什么，是听说葛嬷嬷要来您这，有些担心，所以才过来。”

话落，柳氏侧过脸，只留下通红的耳朵和半边被羞意浸透的脸。

柳氏会这么害羞实在是因为，这是她头一次主动说出带有揽功性质的话。

她害怕赵纯熙觉得她另有所图，所以说完就赶忙避开赵纯熙的视线。

而赵纯熙似乎没想到柳氏目的这么单纯，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顿了顿，半晌方说：“无事，不过今日还是要谢谢你。”

如果没有柳氏，赵纯熙怕是要亲自把葛嬷嬷送回老夫人院里。

事儿也不是不好解决，但总归是要耗费不少心神去和老夫人周旋。

柳氏听赵纯熙这么说，立马回过头，露出一个深有感触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