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当三名百夫长联合来向尚跃请罪时,尚跃听后,六魂无主地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并没有怪罪三名百夫长,而是仿佛失了七魄得挥了挥手,令三名百夫长走了。
原来啊,自次日尚跃将自己处境与一众文武坦白后,席上就有人算出了利害,项秀才的一番话又哪能骗得住所有人。这不,今日还没入夜,城门还没关,就已有数波士卒在官吏的带领下,扮作百姓逃了!都知晓尚跃已是待宰的羔羊,谁还愿意傻傻地为尚跃卖命,故而为了求生先跑了。其中就有党立越、熊宽、孟季、东门昆,还有上千士卒。
“速速去将白起将军请来。”尚跃无力地站起身,吩咐了左右侍从。
当侍从到了白起家时,白起正与两人对坐饮茶。那两人侍从也都认得,故而拜道:“见过白将军、项将军、未别驾。”正是项诣知晓昨日说了大话,一夜都不得好睡,心急如焚,因而一大早便寻着未央来求见白起了,想让白起给出出主意。
秀才虽酸也还有点虎,但却不傻,心里知晓自己在白起心中还有利用价值,因而来求白起的话,白起不敢不答应。
当侍从将逃官逃兵一事说罢,白起笑道:“知道了,你回禀主公,将四门大开,不可关闭,也不必令城门守卫盘问出城百姓,仅盘查入城之人就行了,稍后白起就到。”
侍从面带疑惑去后,未央也疑惑道:“白将军这是何意?不该紧闭城门,防止人逃跑吗?”
白起没答,而是对项诣笑道:“天奉将军常吟诗词否?”
项诣笑道:“这个自然,秀才最爱诗词一道。”
“白起且吟一首,二位赏鉴。”
白起说着,抽出一旁宝剑,且舞且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仅前两句,二人便觉得沙场热浪迎面扑来,滚滚不绝,即刻正襟危坐,眼中满是惊赞。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此句一出,秀才胸膛起伏,不能自已,激动道:“好威武的杀伐之句!”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秀才再也坐不住,起身深深向白起一揖道:“将军心胸之沉浮,热血之激荡,令项诣惭愧不如,请受项诣一拜!”
未央听后,也是深深一揖。
白起扶起二人,并未说《无衣》的来历,而是笑问:“天奉将军可曾记全?”
项诣赶忙点头道:“如此三绝之章,项诣生怕从心中逃离!”又急问:“何名?”
白起笑道:“名为无衣!就请天奉将军想法子,今日就将此诗传唱于二城之间,届时人心必有所归附。”
项诣眼中精光经久不绝,喃喃道:“无衣~无衣!绝章!绝篇啊!”又击掌喜道:“如此可太好了!项诣还怕将军深藏于心不露,不愿说与世人知晓呀,太好了!”说着,已将为何而来之事忘在了脑后,率先出门而去,边走边摇头晃脑吟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绝章!绝章啊~”
这一日,不到入夜时分,伏安、巨光二城百姓便已尽知《无衣》之名,传唱开来。二城无论是士卒还是官吏,听后不住传唱,士气为之大震,心中热血激荡。本欲逃跑之人顿时十之去九,含泪跪地,发誓愿与尚跃同存亡。
尚跃听人报说,城门大开着,人也不愿再仓皇而逃,泪落道:“尚跃此生能闻此作,死而无怨也!”
三日后,无衣之诗也随着漫天飘飞的风雪,传遍白下府一十七县。七日后,传到了梁王尚翻耳中。走在街道上的范睢听清百姓口中传唱之歌后,一时呆立原地,任雪花打在脸上,眼角热泪滴落。
十日后,已然魔怔了十日的忌关孙,殚精竭力为无衣谱出了竹埙曲调,披头散发坐于巨光城街头日日吹着竹埙,好似天地间就只剩他一人。埙曲时而杀伐激荡,时而悠扬呜咽,过路百姓听之宛如梦回古战场,不知为何停住脚步,更不知为何眼中会有泪水。
十一日后,宋见听闻无衣之歌,在军师怀沙建议下,直接斩了来投的党立越与上百兵卒。
十五日后,离梁州有三万里之遥的伯国京城大伯城内,无论是酒馆茶楼,还是青楼游廊,亦或是闹市军营,无衣之歌不绝于耳。宫廷乐师更是为之泪落,聚首为无衣谱调。深居皇宫之内的天子尚楷听闻后,心中一震,龙颜大怒,命有司无论如何都要查探清楚,到底是不是他那一落千丈的儿子尚跃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