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镜衣一边小心地给辛夷处理着脸上的伤口,一边注意撒泼妇人的情况。
“叫官兵来我也不怕,谁做了亏心事,才该谁害怕!”
妇人十分猖狂,样貌瞅着颇好,若是没有做出今天这档子事,想必论谁都得夸一句,窈窕淑女。
“一日内两次见血,看来妈妈今天忘记看黄历了。”辛夷打趣道。
秋镜衣却很是心疼,她深知倚红楼内女子一半靠各种功夫留住恩客,一半要靠这张脸。
如今瞅着辛夷这副模样,怕是要破相。
“这么苦大仇深作甚,我不会饿死的。”辛夷柔柔地伸出手,在秋镜衣眉心一点。
“我不会养你的,你要靠自己。”嘴硬心软的秋镜衣硬邦邦地说道。
一旁司空有些诧异,本以为她生性冷淡,但与此女相处时,倒是柔软很多。
“我拿来的药中,有止血祛疤的良药。”司空出言。
秋镜衣抬头瞅了他一眼,招手唤来小厮去拿药了。
那边老鸨敢怒不敢言,一连两人来砸场子,好像说好了一般,偏生哪个她也惹不起。
早先的司空和流风武功高强,她打不过。
后头的这位县令夫人权势滔天,她惹不起。
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有苦说不出。
“卫夫人,您这是何苦?”
来人正是海川县令,辛夷相好卫理的正牌夫人。
卫夫人二十出头,刚及笄便定了与卫理的婚事。
那是县令还是他爹。
刚完婚那段时间,两人过了一段恩爱日子,羡煞旁人。
卫理对她体贴入微,既没有嫌弃她娘家门厅不够显赫,也不埋怨自己语嫁过来两年还没有身孕。
直到三年前,卫理继任海川县令。
事情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卫夫人记得那日阴雨,卫理慌张地跑进府里,浑身上下都被淋湿了。
嘴里却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我的狸奴呢?我的狸奴去哪里了?”
卫夫人自知夫君说的是什么,是一只十分可爱讨人喜欢的黄花狸奴。
那猫陪伴卫理长大,早已不可割舍,她知晓,若非要论个清楚,在夫君心中,自己可能比不过一只畜生。
那日起卫理便和她分房而睡,阖府上下议论纷纷。
但她依然尽心尽力地帮卫理寻找,府内府外,甚至动用了县令的手谕,翻遍整个海川也遍寻不到。
那段时日卫夫人整天坐在府里分辨,百姓送来的各种黄花狸奴。
为了那十分可观的赏金,有人甚至用画的方式,以及其他各种千奇百怪的方式,试图刻意模仿出卫县令那只心爱的狸奴。
但她心里明镜,这些对着她喵喵叫,十分乖顺的狸奴都不是夫君那只。
卫理的那只狸奴,从不肯亲近她。
就在她苦恼这场闹剧究竟还要多久才能结束的时候,卫理好了。
他重新和卫夫人同房,夜夜缠绵,床笫之事,更甚从前。
她自私地想,果真还是自己更加重要,一只狸奴罢了,不足为惧。
此后日日耽于鱼水之欢,卫夫人肉眼可见的变得愈发圆润娇嫩。
三月后,她被诊出喜脉。
本以为卫理会兴高采烈的欢迎这个孩子,没想到他却瞬间变了面孔,只吐出冷冷的两个字。
“打掉。”
时至今日卫夫人还记得那便体寒凉的感觉,那种将你浸在蜜罐里,又一把薅着你的头发,将你踩在脚下的寒凉。
她没有反抗,那日鲜血从两股之间流出的时候,她没有哭。
一滴眼泪都没有。
这个孩子仿佛从来没有在世间存在过。
诊出喜脉的大夫,知道此事的侍女奴才,不留活口,一夜之间连同这个孩子一起,消失的干净。
卫夫人多么想,如果自己也能消失,该多好。
但是她必须弄清楚,自己的仇人是谁!
如果是卫理,那么她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如果是别人,她倒要问问,自诩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的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要承受这般苦痛折磨。
此刻在倚红楼内的卫夫人,粲然一笑,“你们猜,究竟是为何?”
她笑的太过恐怖,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亦或是听了这个故事, 说不出话。
秋镜衣为辛夷涂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