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溪明月,一枕清风。
天光大作,昨夜天空中的黑雾早已不见踪影。鬼节一过,家家户户又敞开了大门,做生意的做生意,放风的放风,好不热闹。
好似昨晚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只是一个普通夜晚罢了。只是门上那赤红色的朱砂符纸,显得讽刺至极。
“崔公,您一路走好。”寻了处风水宝地,秋镜衣几人将崔公和崔欣的尸骨,稳妥地放进两口棺中,好生葬了。
飘洒的纸钱和香火祭品,在这个时间关口,并不显得突兀。露水结在枝叶上,几人面色哀恸地走出了崔公的破屋。
“唉……真是没想到啊。崔公兜兜转转,为了寻找自己的弟弟,抛妻丢官,把自己搞得不人不鬼,最后却是落得这样个下场。”瑚意感慨道。
秋镜衣面色有些苍白,皮肤在远蓝色纱衣的衬托下,更显的透明。
她抬头望了望,眸光中有了从前并未见过的沉痛,低声道:“去趟布料坊吧。”
天亮没多久,按理说小花姑娘平日这个时辰应该正要歇息,可怪昨夜是鬼门大开的日子,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她自然也不用做什么生意。
今早乐得自在,早睡早起了一次。
可就这么一次早起,便让她听见了不甚高兴的消息。小花姑娘瞅着年岁不大,因保养得当,并看不出实际已经三十出头,一声声姑娘应承的毫不理亏。
她此刻听完秋镜衣的讲述,一张粉扑扑的脸,登时没了血色,扯了一丝干巴巴的笑,面上镇定自若,手脚却是忙乱不知放到哪里好。
“这丫头,果真被她找到亲爹了。”小花扬了下巴,有些可惜,“若是早些赶上,想必也不用受这些苦了。”
厅内几人面色都不大好,一夜之间死了两个活人一只鬼,真相还是这般惨烈,短时间是缓不过来的。
小花左扭右扭都不舒服,面色微微愠怒,撩起帘子朝后屋走去,不多时拎着两个钱袋子又原路返回。
柔软的手腕轻轻一扔,钱袋子便物归原主了。
“你的东西我不要。”小花捋了一丝不听话的头发别到耳后,视线避开他们一行人,“没有帮了我的忙,倒要收人钱财的道理。本来以为你们只是装装样子,和以前的道士一样……”小花面上浮起一丝不屑的笑。
“没想到真有两把刷子,我还得谢谢你们。碎心她……有没有留什么话给我?”
秋镜衣嘴张了张,不知道说些什么。小花眼里的光倏地暗了下去,摆摆手:“也罢也罢,想必是恨我的,如果不是因为我,想必她也不必如此在意尊卑身份。”
“不是的……”秋镜衣不自觉往前一步,想要告诉她,虽然碎心没说,但肯定不是的。只是,再多的解释,现在看来,也是苍白无力的。
昨夜过后的山梨村依旧是一片祥和,不止今日,还会有无数个这般平凡的日子。
几人回去时,付津家中已然是人去楼空,付母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入眼便是满地的银发,一把生锈的剪刀放在铜镜旁边,很是扎眼。
笔墨信纸都放在台上,但却一个字都没有。秋镜衣心里一酸,想必付母是想留话给他们的,但可怜的她并不晓得如何写字,家里唯一一个识字的秀才,却是于夜间魂飞魄散了。
“这是怎么了?”闻人逡抓起一把头发,有些担忧,“是不是又被什么东西抓走了?”
百里文山缓缓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老夫人这是,决意常伴青灯古佛了。”
世上唯一的寄托已经消散,只余其一人空守埋骨之地,实在残忍。付母心如死灰,却又实在不愿为儿子开脱,只得长跪于佛前,减轻自己的罪孽感。
“阿逡,你去告诉村长,付母的事情。”秋镜衣道,“如若问起其子付津,你便道他早一日启程去信阳了。”
闻人逡虽然不明白秋镜衣为何要隐瞒付津的罪行,但总归是觉得无论她做什么都自有道理,便去了。
“大家休整一下,等闻人小公子回来,便启程去海川。”司空清道。
得空休息片刻,秋镜衣又做回了昨天堂内的那个位置,同个角度,同个地点,晒太阳和捏肩的母子双双离开,执子对弈的二人,此刻也不再悠闲自得。
秋镜衣长如羽翼的睫毛敛下眸中一片光彩,将神识连接到了灵台之内。
“主人。”鬼车早就等待多时,他知道秋镜衣一定会来问昨夜之事。
“你在等我?”秋镜衣并不意外。
“是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