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忠为她的这一言微微一怔,眼眸也是危险地一眯:“姑娘可是要实话实说啊。”
女子笑着,眼睫低垂,遮住了她眼眸里的神色。
杨志忠的脾性还算好,见她这般拒人千里,也未恼怒发火,只是微微笑着看她:“既然姑娘现在还不愿说,那老夫就再给姑娘一段时日,若姑娘仍旧如今日缄默不语,那老夫就只得无礼了。”
话音落下,杨志忠便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折身而去。
待那一盏灯亮渐渐湮没于黑暗时,燕飞飞终是再也控制不住,蜷缩成了一团,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音来。
此刻,她的心里搅成了一团乱麻,怎么理,都理不清。
她阖上了眼,脑子里似是一片空白,又似是思绪万千。
她怎么就这么傻呢?
傻到犯了这么多的错。
暗室里一片沉沉隐晦,将她心中的惊慌愈发地放大,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紧咬下唇,浑身轻颤着,在心中的那一根弦崩断时,终是忍不住唤出了声:“爹爹,你在哪儿啊?我好怕。”
“……子书哥哥,你什么时候才能来找我?”
“阿芜好怕……”
“阿芜,错了……”
她错就错在当初,轻信于人,错付心意。
黑暗之中,无边的恐惧沉沉地压在了她的心头,她紧闭了眼,然后任由连绵不尽的梦靥,一帧帧地于脑海中放过,缠绕不休。
待她再次睁开眼时,颊边残留的是两行冰凉。
“我,是薛平芜啊。”
沉寂暗中,她的声音似光亮,将她眼前的这一片漆黑刺破撕裂。
她可是,爹爹,还有子书哥哥的阿芜啊。
※※※
缕缕茶香被那流泻而下的一根水线冲散开来,而升腾起的浅浅薄雾也萦绕在了程景寒的眉间,更将他的眉目晕染得好似执笔泼墨而绘。
手中的茶盏随他的话音落下而被放置在了桌案上。
“你说,你找到清平了?”尽管薛泽山已是尽力在克制,可端着茶杯的手仍是控制不住的轻颤,眼底也满是不可置信。
他的清平,时隔二十年,终是找回了么?
程景寒深吸了一口气,颔首答道:“是,她现在,名叫燕飞飞。”
只是,他尚还不能明确,她究竟是否是真正的薛清平。
“燕飞飞?”因他的这一番话,薛泽山不由得一怔。
他记得阿芜出去游玩的化名,便是这个。
可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察觉到了他的异常,程景寒捏住茶杯的力道微微加深,他蹙了眉头,出声问道:“三叔这是何意?”
回想起先前的种种,薛泽山的心底渐生了几分不安。
先前他一直都以为是阿芜在外所受的惊吓太大,对她的一些异动也并未放在心上,如今细思起来,倒是解释的通了。
这是因为,那不是他的阿芜啊。
薛泽山也道不清自己的心情在此刻是如何,心里是难言的震动。
沉思良久,他终是担忧出声:“不好,阿芜怕是出事了。”他紧锁了眉头,话音落下后便是紧咬了牙关。
正此时,外出打探的荣桓也终是返回,面上是一片凝重。
他躬身作答:“属下出去,并未寻得燕姑娘踪迹。”
前几日,燕飞飞不告而别,他们虽有外出寻找,可这都好几日过去了,还是未能寻到她。
“糟了!”薛泽山的眉头锁的愈深,面上是难得的沉重和散不开的担忧。
下一刻,他便是下了令:“你们立即前去守在小姐的屋外,没我的命令,万不可将她放出。”
顿时间,程景寒的心里也有了几分思量。
薛清平自幼与他们失散,怕是被有心人利用,也是说不定的。
若程家的这个是假的薛平芜,那燕飞飞必定是有危险了。
那人既然能想到利用与薛平芜一模一样的薛清平来顶替薛家小姐的位置,那必当也是留了后招,绝不会让燕飞飞去破坏他们的计划的。
也难怪,之前那么多的人想要取她的性命。
恍然间,幼时那般冰雪可爱的人儿又浮现在了程景寒的脑海之中,再然后,是那日雨雪霏霏时,燕飞飞的模样。
她扬首望着天边,细雪映着她的面容,似映出了她眼底的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