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到了除夕夜。
程景寒展开双臂,任下人为他整肃衣衫,理好垂落而下的广袖。
他微微阖了眼,只觉心底似有巨石压下。
整顿好一切之后,他携带着荣桓不急不缓地上了马车。
马车驱使而行,沿着铺满碎雪的青石道,直入皇城。
今夜,定当是不安宁的一夜。
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挟杂着些微的晃动,让程景寒不安地阖了眼,眉头也渐是紧锁。
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然是停在了宫内。
当车内不再颠簸,归于一片安稳时,程景寒终是缓缓睁开了眼,眼眸里微光流动。
他撩起衣摆,不急不缓地下了车,停在宫道之上,静静地观望着这周遭的一切。
是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这条道,仍旧是依稀往年里,父亲拉着他的手,一同走过的地方。
程景寒见着,唇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走罢。”已有宫人迎上前来,程景寒淡淡出声,对身侧的荣桓说道。
盏盏宫灯沿着冗长宫灯绵延至尽头,一直映亮至人声鼎沸的地方。
渐行渐近,而丝竹之声也是愈渐清晰入耳。
入宴之后,程景寒便被引到了杨志忠的身侧。
他默不作声地拿起茶盏,浅酌一口,唇角的笑意愈深。
杨志忠这般安排,还真是心机叵测。
他这一明显显的安排,是摆明了要将他系在同一条船上。
若是胜,那他程景寒也定当会安然无恙,可若是败了,他也会被拖下水,落得个不忠不义之名。
程景寒噙着笑意,将手中茶盏复又稳稳放回。
看来杨志忠是打定了算盘要让他进退两难。
正出神间,一道高亮的声音响起,让此刻的喧闹霎时间归于沉寂:“皇上驾到——”
程景寒起身,随众人缓缓跪下,山呼万岁。
“平身。”赫连城落座于龙椅之上,冷声道,声起间,是属于帝王的威严天成。
十二旒珠微微晃动,使得他的面容难以窥清。
“众卿家也不必拘谨,除夕之夜,玩儿得尽兴便是。”虽是亲和的话语,可落入了在座所有人的耳中,却依旧是帝王的巍然端伫,不可侵犯。
但这般言语,到底还是让在座的诸位未再如方才的那般拘谨。
宴会之上,又是方才的那般言笑晏晏,丝竹管弦,妙舞笙歌。
程景寒不动声色地查看着四周的情形,唇角依旧是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若春风拂面的温和。
一旁的杨志忠见他这般云淡风轻、淡然自若的模样,心里面竟也是为此安稳了不少。
“呵,”似想到了什么趣事,杨志忠不由得一笑,“想必程公子这不是第一次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