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马反应过来，转向御医，急急道：“滑胎之象？那孩子是否能保住？”

御医额上的汗珠一层层地沁出，他不敢去看顾景珩的视线，颤颤巍巍地道。

“宋姑娘出血太多，怕是，怕是……”

顾景珩听出了他的未尽之意，方才的惊喜瞬间褪去，只剩下无尽的疼痛。

这是他和沈娇娇的孩子。

但眼下不是伤心这个的时候，顾景珩将沈娇娇更加抱紧了一些，竭力压下嘴中的苦涩。

“御医先去开药给宋姑娘止血，另外再开几个温补的方子，务必要将她的身子调养好。”

御医忙不迭地应声，飞一般地提着药箱跑了。

顾景珩轻轻将沈娇娇放回枕上，努力提了提嘴角，故作轻松地道。

“没事玥儿，你没事就好，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想来是沈娇娇最近几遭变故，心思郁结，才导致滑胎的。

谁知沈娇娇缓缓将他推开，虚弱地摇了摇头，轻轻道。

“不，我们永远都不会有孩子的。”

第三十七章

顾景珩怔楞了一瞬，随即明白了什么似的，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轻得一阵微风都能吹跑。

沈娇娇便又轻轻重复了一次：“我说，我们永远都不会有孩子的。”

顾景珩眼里满是痛色，嘴唇都不可抑制地轻轻颤抖起来。

“所以、所以你是故意的？”

沈娇娇长发汗湿，黏在她没有血色的脸颊上，更衬得她整个人羸弱得像是只剩一口气。

她压抑住入骨刺痛，盯着顾景珩的眼睛，恶意地笑了起来。

“顾景珩，血亲死去的滋味，哪能我一个人尝尽呢？”

那一瞬，顾景珩只觉得似是有数万把利刃，齐齐捅在他的心脏上，将他的心脏彻底搅成了泥。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耳边嗡鸣不止，眼前血红一片。

沈娇娇恨他，他是知道的。

但他总觉得时日还长，等一切真相浮出水面，沈娇娇就能明白他的苦衷和真心。

只是没想到，沈娇娇会用这种最残忍的方式，不惜伤害她自己的身体，也要报复他。

“玥儿，你就如此恨我……”

顾景珩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是他第一次知道，痛彻心扉的滋味。

沈娇娇偏着头，看着顾景珩的手不断砸在床上的手，热意终于还是涌了上来。

纵然伤到了顾景珩，可自己又何尝没有被伤得彻底呢？

那也是她的孩子，焉能不痛。

正两相无言时，御医已经端着药走了进来。

在宫里混成人精的御医好像没看到顾景珩还未擦干的泪痕，小心地把药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道。

“姑娘，快饮下吧，片刻便能止血了。”

沈娇娇轻轻把头转到一边。

这场伤人伤己的复仇，她是真的累了。

顾景珩将她的下巴掰正，眼里血痕还未褪去，看起来有些可怖。

“要么你把药喝了，要么我把谢景辞一家都杀了，你知道我能做出来的。”

玥儿，哪怕你已经恨我入骨，我也还是放不开你。

所以，不要怪我不择手段。

沈娇娇猛地睁开眼睛，眸光里的生机慢慢被恨意点燃。

“顾景珩，你还是人吗！”

顾景珩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方才的悲恸好似只是沈娇娇的错觉。

“我说过了，谢景辞的命握在你的手里，想让他死的话，你便尽管任性。”

沈娇娇死死地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挣扎着起身，端起药一饮而尽。

顾景珩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以后的每一碗药，我都会盯着你喝。”

说完后，顾景珩又转向一旁恨不得缩到墙角里的御医，沉声道。

“今日之事若传到他人的耳朵里，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御医连忙作揖，心惊胆战地道：“微臣绝不敢乱说。”

顾景珩轻轻点了下头，侧眸看了一眼喝完药就闭上眼睛的沈娇娇，压下心中闷痛，径直走了出去。

在正殿门口站了一会，顾景珩唤来内侍，吩咐道。

“去准备一下，去护国寺。”

他想去护国寺给那个还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子点上一盏长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