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曾听人言兰为至香,今日才觉此言诚然不虚”,站定之后,杨国忠竟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么一句。
兰乃花中君子,以素雅知名,但在尚富贵浓艳之花的唐朝却并不太受欢迎,素来少学的杨国忠突然说出这么句话来,不免让唐离大是不解,只是他也无心追问,随口道:“兰是花中君子,《左传》有言:‘兰有国香’,另外《易经》系辞中也曾说过‘同心之言,其臭如兰’,是以这兰花又可喻以同心”,说道这里时,唐离正遇上杨妃瞥向他的目光,遂还了一个淡淡的笑意过去。
耳听“同心”之言,眼中又见唐离的这个笑意,杨妃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顾盼之间还过一个迷离的眼波,恰在此时,就听前方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后就见一个面露惶急的内宦走了过来。
这内宦俯身见礼之后,当即向杨妃道:“娘娘,陛下适才在后山小猎时从马上摔了下来,现正在长生殿中,李公公着奴才来请娘娘速往”。
“从马上摔下来!”,一听到这话,三人顿时色变,玄宗毕竟已是六十多的老人了,可着实经不起折腾,几乎是在那内宦说完的同时,一裹身上大氅的杨妃已率先向暖房外走去,那太监见状,忙爬起来紧紧跟上。
“走,看看去”,杨国忠的脸色也有些发白,看来这个消息也把他给吓的不轻。
二人随着杨妃出了暖房直到长生殿,却见此时的长生殿外早已聚起了许多人,那些手忙脚乱的宫人们也就罢了,殿门前的广场上还有三四十个羽林军装束的人一脸惨白的跪着,而门口处十来个太医在太医正的带领下正躬身等候。
见杨妃到了,长生殿门处的窃窃私语一时都消失不闻,所有人自觉的分立两边为贵妃娘娘让路,唐离二人因是紧跟着杨妃,是以也无人阻拦。
进殿之后,沿着层层分隔室内空间的帷幄走进去,直到最里一层时,才见一张硕大的明黄锦榻上躺着犹自未醒的玄宗。
见到眼前这一幕,杨妃一声“三郎”出口的同时,已是忍不住红了眼圈儿,这时,一边侍侯的胡太医轻轻踱步走了过来,一礼之后低声道:“娘娘勿忧,陛下坠马虽是折了腿,却只是外伤,脏器等并无大碍,此时昏迷也是因惊痛而起。待其自然醒来也就无事了,至于伤腿小臣已调理过,长则二十日,短则半月,臣保陛下无事的。”
“好好好!来呀!赏太医单丝罗十匹,钱百贯”,听说玄宗无事,杨妃原本慌乱的心才定了下来,吩咐看赏之后,她便直向榻边走去,而唐离二人至此已不能再进,只能在最后一重的帷幄帘幕开启处等候。
看着躺在锦榻上的玄宗,杨妃明显的感觉这个治政天下达四十余载的三郎的确是老了,略显散乱的头发,浮肿的双眼,眼角及额头处道道的皱纹,以及那明显松弛的皮肤,这所有的一切都无情的显示着这个手创出开元盛世君王的老态。
听说玄宗坠马,杨妃的第一反应就是恐惧,她恐惧于一旦这个老人有什么意外,她的生活该怎么继续?数十年间集三千宠爱于一身,杨妃知道自己在这个深宫中得罪的人实在太多,而太子对自己又如何,仅是想想,杨妃已觉不寒而栗。
听闻玄宗无事,在消失了最初的恐惧之后,近月来被那个“小冤家”折腾的心烦意乱的杨妃终于有心思好好看看眼前的三郎。
正是这个原本的公公,终结了自己寿王妃的身份,随后使自己换上了道袍,再然后以女官的名义进入宫中,重现了当年则天武后的旧路;也正是眼前的这个老人,给了自己贵妃的身份,给了自己前所未有的宠爱,“春从春游夜专夜”这绝不仅仅只是辞人的臆测。
他们一个善制曲,而另一个长于舞,曾经,杨妃以为将近三十岁的年龄差距不是问题,而那一曲《霓裳羽衣舞》就是最好的见证。但在认识唐离之后,在经过这两月来几乎是撕心裂肺的思念之后,杨妃清楚的感觉到了许多变化,来自于心底的变化。
艳冠天下的贵妃娘娘是一个从不曾主动选择的人,从寿王妃到如今的贵妃,她被动的接受着命运的选择,在权势之中来回流转,凭借着自己无双的美貌和超拔的舞技得到了倾绝天下的宠爱。对于自小丧亲,随着亲戚长大的杨妃而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出三十岁的男人给了她太多的宠爱,凡是她要的,他从不违逆;凡是她喜欢的,他从不拒绝;她一次次的使小性儿发脾气,他也一次次的包容,在她的面前,他不再是君临天下的帝王,而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慈父,尽己所能的满足着娇纵的女儿所有的要求。而也正是在玄宗身上,杨妃感受到了从不曾感受过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