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
李老三觉得没这必要,箭是射中了他,可又没伤着人,虚惊一场罢了。
他一个小老百姓还敢去告官不成,就算去了又能怎样,自己堂堂的一州团练使还会怕他一个小县令?
李煦笑了笑没说话,因为有了这个插曲,打猎的兴趣荡然无存,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就决定打道回府,还要收拾这几样猎物晚上喝酒呢。
回驿站的路上路过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庙的门窗已经被人卸了去,房顶又塌了一角,看看的是没人住了。不过令人不解的是庙堂里竟有一股青烟透出,隐隐的还夹杂着一股浓郁的炖肉香。
李煦使劲嗅嗅鼻子,赞道:“好香的炖肉,是哪家乞儿在这摆宴呢。”
这个山神庙如此破败,怕也只有乞丐们才回到这住,乞丐们若是讨到肉或者捡到死狗、死猫、死兔子什么的,会凑在一起炖煮来吃,俗语叫做“摆宴”。这个,做过半年乞丐的李煦还是很熟悉的。
他翻身下了马,提着马鞭子走向山神庙,没有门,那也不必敲了,咳嗽了一声后,李煦便站在了庙门口。庙堂很大,正面的神像金漆剥落,只剩泥胎,是一尊威严的将军像。李煦执鞭朝它拜了几拜,见神就献三炷香,这是李煦给自己定下的规矩,鉴于此庙已破败,想来正神早已离去,所以三炷香就免了,拜拜还是应该的。
因为庙顶龙骨塌陷,屋顶漏了一个大洞,因此庙堂虽然幽深却并不昏暗。里面的情景是看的一清二楚。四块条石围成了一个简单的火塘,火塘里柴火正旺,四根木棒搭成加之,架子上吊着一个破瓦罐,瓦罐里浓汤挤着眼,每一个水泡炸裂,继之都散发出一股浓香。
一个身材短粗肥胖、圆脸浓眉的笑面和尚跪趴在地上,一眼观察火候,一眼盯着瓦罐里汤泡,一只手随时增减柴火,另只手则往汤里撒一些碎末作料,正忙的兴致勃勃。
李煦的那声咳嗽,他是压根儿就没听见。
“我操的,一个光头和尚在这炖肉吃,真是岂有此理。”李老三爆了一句粗口,把手一扬,张末“蹭”地窜进庙里,挽袖子就要上前去捶打和尚。张末是军旅出身,习惯用拳头跟人交流。
“你干什么?”李煦喝道。
张末愣住了,回头瞅了瞅李老三,李老三则瞅了瞅李煦:“不守佛门清规,扁他呀。”
“扁?我说扁了吗?我左街功德使特派巡官都没说扁,你一个连居士都算不上的酒肉汉子扁人家算什么?”
李老三眨巴眨巴眼,不解打一个和尚何来这么多讲究。
李煦拦下张末,走到那和尚对面,蹲下来,乐滋滋地望着那瓦罐,嗅着瓦罐里的清香,香,真是香到了骨子里,李煦眯着眼享受了一会,觉得此味只应天上有,自己在人间嗅到,真是三生有幸。他睁开眼问对面仍旧趴在地上忙活的和尚:“和尚叫什么名字,在哪出家,你是真和尚呢还是假和尚?”
“和尚就是和尚,和尚不就是名字么。”和尚笑嘻嘻地说,一口整齐的白牙,“我是个天生地长的和尚,因此他们都叫我自长和尚、自然和尚,你爱叫哪个就叫哪个,你愿意费心给我取名,不妨就取一个,反正我还是我。我在洛阳落发,在天地间修行,你问我是真是假,没真的又哪来假的,我说我是真和尚,有人却说我是假和尚,是真是假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还是我。你闻香而来,想吃请自便,没人邀请你,也没人拦着你,不想吃门外有路,向东向西都能走,你不想走路,又不想等着吃,干干别的也可以,譬如像刚才那两位,索性捶我和尚一顿也好,只要你觉得下得去手就好。”
灰头土脸的和尚似乎根本没把李煦放在眼里,笑呵呵地随口敷衍着,眼里只有瓦罐和瓦罐里的汤和肉。
“这罐肉啥时能吃?”李老三深深地闻了几口香气后,再也不提捶和尚的事了,他并肩蹲在李煦身边问道。
“早就可以吃啦,要吃请自便。”和尚说。
“可以吃,你不吃?你耍我么?”李老三觉得自己受了欺骗,瞪大了眼问道。
“你们问我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我说我是真和尚,你们一定要怀疑我在说谎,说哪有和尚偷偷跑到外面炖肉吃的,可我的确是真和尚,我炖肉不假,却不是拿来吃的,我呢只是喜欢炖肉,想炖出这世上最好吃的肉。”和尚抹了把脸说,满脸被汤气熏湿,手上又竟是灰土,这么一抹,就成了个大花脸。
李煦笑呵呵地问:“炖了肉不吃,你拿来普度众生吗?你这一罐肉打断用来度谁?”
“度有缘人嘛,几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