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发现手腕处已经被缠上了绷带,将自己纤细的手腕包裹得像个粽子,真是十分难看,不过,现在对她来说,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丑得过自己的脸了。
她轻轻地侧着身子,一只手压在白床单上,缓缓地撑起来,房间内空无一人,她有些糊涂了。
她揉了揉吃痛的额头,想起了,就在刚刚,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女孩,和她长得十分想象,但又好像是场梦。
她的脚落到地面,鞋都没穿,跑到门旁,用手扭了一下门,刚想探着头,就看见张邵走了过来。
张邵见小伤下床了,脚上却光光的,脸色有些阴寒,“怎么不穿鞋?”
小伤走到病床旁,趿拉了一下鞋子,坐在床沿上,问道:“是你……送我来的?”
张邵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神色严厉,“你怎么可以去轻生呢!”
“我……”小伤无话可说,如果说仅仅因为自己毁容了,就觉得痛不欲生,是不是显得自己太肤浅了,可作为一个女孩子,她本身就有对容貌太在意的肤浅的一面,这种痛苦如果换成是谁,都不会比她好过。
张邵盯着她那张起皱皮的脸,却十分平静,好像她还是原来的那个她,在他的眼中从来没发生一点变化,“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小伤有些失魂落魄,眼睛空洞,半晌之后,飘出一句无力的话,“我想回去。”
“哪儿?”张邵问道。
“我出事这么久了,小离还不知道。”
“你想好怎么去面对了吗?”
张邵的一句话让小伤迟疑了一下,现在的她,这个样子,她还不确定该怎么说,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活泼生动的小伤了,这场火灾,让她的意志彻底消沉了下去。
小伤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不清楚。”
张邵走过来,拉起小伤的胳膊,“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安安心心地养伤。”
两个人回到张邵的住处,张邵钻进厨房开始忙活,小伤跟在后面,突然想起在厨房里遇到的那个女孩,她问道:“我今天好像看到了一个女孩,和我好像,她喊了一声,我就晕倒了。”
张邵拿起菜刀,娴熟地切着菜,“你可能看花了吧!”
“怎么会呢?”小伤觉得她看得实在十分真切。
“可能你太怀念你的脸了。”张邵冷淡回答。
“你不怀念吗?你现在看到我的脸,有什么想法吗?”小伤将手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突然问道。
张邵已经扭开了液化气,绿色的火焰在锅底旺盛地生长着。
“你还是小伤,还是原来的那个你,一切都没有改变。”张邵将菜倒进油锅里,翻炒着,油锅里冒出一股白雾袅袅的热气,将张邵那白皙的面孔喷得有些出油。
可尽管那样的他,还是显得十分好看。
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嘴唇,深邃的眼睛,棱角分明的脸型,那一切都是造物者的赏赐,她曾经也被那样厚爱过,可现在却被无情地剥夺了。
小伤慢慢地退出厨房,有几分失身地朝房间走去。
她躺在床铺上,脸深深地埋在枕头上,两只手紧紧地揪着白床单,就像在揪着自己的心,眼泪控制不住地湿了一大片,嗓子里像是塞了铅块一样,有些呼吸不畅。
已经是深秋了,天气是这样冷,外面枯黄的落叶全都揉进了泥土里。
她望向后边光秃秃的几棵树,突然有些悲秋的情怀了,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年头,以前的她,压根都没有心思多想。
外面飞来几只鸟,停留在上面,一会儿就又飞走了,她趴着窗户看了许久,张邵的声音从背后轻轻地传来,“小伤,吃饭了。”
小伤转过头,手还靠在窗户上,这个时候的她,突然有些不敢看张邵的眼神了,她怕从张邵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比如,失望,惆怅。
张邵将碗筷摆好,递给小伤,小伤抓起筷子,用头巾捂着自己的脸,见对面的张邵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有些不适应,这种不适应却不再是娇羞,而是怕被人盯着脸看。
“你可以坐到我旁边吗?”小伤轻声问。
张邵站起身,将碗筷推了过来。
张邵坐到小伤旁边,小伤开始放下心来低头吃饭,张邵则拼命地往她碗里夹菜。
“看着就很有食欲。”小伤用筷子叉了一下碗里的菜,可刚送到嘴边,她就感觉胃隐隐翻腾着,十分想吐,她捂着嘴,放下筷子,迅速离开餐桌,朝着厕所冲去。